第420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

  老劉已過知天命之年，打從軍陝西站草創，就在裡面。

  原本有機會調到山城總部，但世上的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老劉在一次抓捕小鬼子間諜的行動中，他作為那次行動的直接負責人，就因為未能將小鬼子間諜盡數緝拿，導致一份絕密情報外泄，被頂頭上司軍統陝西站代理主任一竿子捅到了戴局長那裡。

  後果就是，調往總部的調令撤銷，老劉也從中校組長，被降兩級使用，以觀後效。

  讓作為西安土著的老劉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處理結果公布半個月後，他就被一紙調令，從軍統陝西站調到了隔壁的甘肅蘭州。

  人到中年，故土難離，但作為黨國軍人，老劉自然不敢有不同意見。

  當然，老劉本人心裡也清楚，即便自己有不同意見，那在頂頭上司，以及總部幾位少將大佬眼中，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於是乎，老劉辭別妻兒老小，在規定的時間內，來到甘肅蘭州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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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還以為，依自己的資歷，怎麼著也能弄個上校副站長乾乾。

  再不濟，也得是上校實職電台台長。

  可到了甘肅蘭州，拜見過也才到任三個月的趙主任之後，老劉從這位笑面虎上司遞過來的任命書上看到，自己的確升了。

  但也僅僅從上尉組員，變成了少校組員，肩頭上多了一條槓，被一條槓槓像串糖葫蘆一樣串起來的三顆星，變成了一顆星。

  可這一切，在頭頂開始微禿的老劉看來，還是那句老話，屁頂不用。

  埋怨歸埋怨，老劉憋著一肚子，任勞任怨，想著他日可以一飛沖天，混一個上校副站長乾乾。

  趙主任初來乍到，的確也給了老劉幾次機會。

  最後的結果是，每一次任務，老劉完成的馬馬虎虎。

  這就讓趙主任覺得，老劉上了年紀，進取心已經比不上新入職的年輕人了，漸漸的也就不怎麼給老劉外派任務了，大有讓自認為還能拼三板斧的老劉，退居二線的意思。

  老劉自然很不甘心，一直在等機會，準備來個鹹魚翻身，給準備要放棄自己的趙主任一個驚喜。

  機會，果然是給有準備的人。

  趙主任在接到一直監視余多財的線人傳遞來的情報後，果斷下達了滅口命令。

  老劉自告奮勇，要充任臨時行動組組長，帶人過去。

  趙主任當時也是腦子裡面某根神經短路了，居然點頭答應了。

  於是，自以為準備逮住機會的老劉，興沖沖帶著將近二十人撲了過去。

  原本以為這次任務是瓮中捉鱉，可過去以後老劉才發現，這次任務遠比他帶人過來的路上想到的難度大。

  那個在「瓮」里的「鱉」，居然搶先一步逃之夭夭了。

  老劉震驚之餘，當機立斷下令，留下幾個人燒了目標的臨時居所，自己帶著十多人沿途搜尋，試圖找到目標，並將其抓捕，或者射殺。

  可結果是，目標的臨時住所倒是被一把火給燒了，但卻也永遠失去了目標的蹤跡。

  蘭州城好歹是甘肅省府駐地，又因為抗戰的緣故，地理位置日漸重要，紛涌而至的各色人等，讓這座西北偏僻小城，一天比一天變得繁華多姿起來。

  隨著人口基數的越來越大，想要找一個人，頗有點大海撈針的意思。

  老劉無功而返，帶著人灰溜溜回到曹家花園，去找趙主任交差。

  既然是軍統內部公認的笑面虎，趙主任在聽到老劉任務失敗的報告後，縱然內心寒潮滾滾而來，但流露在臉上的，卻永遠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很有耐心地聽老劉把經過說完，然後才很「好心」地提醒這位一直走背運的下屬，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

  老劉的確也仔細認真，謹慎細緻地想了，卻沒有任何頭緒。

  即便趙主任已經說了，他是不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緣身在此山中的老劉，卻沒有半點反應。

  於是乎，趙主任撂下一句「別說我趙某人沒給你，還有你下面那些兄弟們機會」的狠話後，推開座椅，撇下大汗淋漓的老劉，氣呼呼又十萬火急地出門了。

  老劉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三五分鐘後，就聽見門外響起陣陣紛亂的腳步聲。

  然後就是三個不同聲音，喝令隊伍立正稍息。

  根據經驗老劉由此判斷出，趙主任出去後，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召集了共計四十五人的三個行動小組。

  想到自己，以及今天帶出去執行任務的十多個手下，將會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受連帶責任，老劉就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似乎在不停地膨脹腫大。

  半晌，有人推門進來。

  進來的是誰，對老劉說了什麼，老劉都不記得了，只是感覺被人拉著胳膊出了趙主任的辦公室，然後七拐八拐地走了很多路，最後又進了一間屋子。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老劉被懲罰，關了禁閉。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老劉才從送飯過來的人口中得知，昨天下午，整個曹家花園如臨大敵，幾乎所有外派執行任務的組員都被召集回來了，各個荷槍實彈，里三層外三層，嚴防死守，哪怕就是一隻飛鳥靠近趙主任辦公室，也會被亂槍打死。

  至此，老劉這次反應過來，原來他的確像趙主任說的那樣，遺漏了一件，遠比沒有抓住目標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必須要保證趙主任個人的安危。

  無他，原因很簡單，曾幾何時，趙主任跟目標人物關係莫逆，把酒談笑。

  可是，風雲突變，趙主任突然要對目標人物下死手，卻不料人家似乎早有預料，在老劉帶人殺過去的前三五分鐘，就溜之大吉，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趙主任畢竟跟目標人物相處過一段時間，也合謀做了一件不可告人的惡事。

  他深知目標人物的性格，來而不往非禮也，一定會殺過來，於是果斷下命令，調動人手，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至於目標人物會不會去找余多財的晦氣，趙主任對此深信不疑。

  他躲藏在軍統蘭州站的地下掩體裡，一邊通過電台繼續發號施令，一邊密切關注著余多財，以及被余家奉為上賓的年輕的風水先生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