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晴天霹靂

  韋氏老宅院內。

  韋智心事重重地走進院子。

  韋仁滿臉不悅地打發人把四弟叫進靈棚。

  

  倆人才要說話，總管事和一個姓吳的執事走了過去。

  四十八軍戶鎮沿襲土葬傳統，大家普遍相信，陰宅風水安葬能夠有利於子孫的福報，也能夠很好的讓逝者安息。

  眾人皆知，韋仁等孝子已經請本縣名氣頗大的風水先生廖天麒選定了一處風水吉地。

  按照慣例，挖掘墳墓的前三杴土必須要由長子，或者長孫親自挖，以示孝道。

  在此之後，剩下的工作就要交給同族的晚輩，或者是關係親密的村人鄰居幫忙了。

  可讓總管事等人感到詫異的是，這都過去五天了，韋老爺怎麼一直不發話讓人去挖墳。

  尤其是，遠在蘭州的韋三爺和姑爺趙如鏡也都趕回來了，沒道理一直這麼拖著。

  在總管事等所有外人看來，韋老太爺有五子一女，不算還沒有成家的韋信，早就自立門戶的六家人為了各自利益，在安排挖掘墓穴的人手上，肯定各懷心思各有打算。

  韋仁很淡定地對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總管事和吳執事說道：「到屋裡說。」

  言罷在四弟的攙扶下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朝暫時當做庫房的南屋走去。

  總管事和吳執事相視一眼，同時看向韋智。

  倆人的意思很明顯，希望韋四爺也過去，免得到時候相互猜忌。

  韋仁是老大，又是族長不假，但能否做得了弟、妹們的主，總管事和執事嘴上不說，心裡表示懷疑。

  在總管事和吳執事的注視下，韋智說道：「我大哥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

  久經人事的總管事和吳執事聽聞，明顯都愣了一下。

  吳執事到底還是年輕一些，又覺得自己是為了其他五家好，眼睛看著韋智，嘴巴一張脫口而出：「事關保長和其他......」

  總管事抬手扯了一下吳執事的長衫。

  吳執事看著眼前站起來的黑塔一樣的身影，把剩餘的話咽進肚子裡了。

  人與其名一點都不相符，且素有「凶名」的韋智，自從當上保長，就成了莊戶人家避之不及的噩夢。

  韋智看了一眼笑容有些僵硬的吳執事，一邊很客氣地遞煙一邊擠出幾分勉強的笑容對倆人說道：「我大哥的意思，也就是我們兄弟的意思。」

  「當然，也包括我五妹一家。」

  「這幾天你們都辛苦了，等老太爺墳地選定了，還請再費點心。」

  總管事接住遞過來的煙，看了一眼裝聾作啞的其他孝子，覺得還是應該把話到敞亮處：「保長，二爺和三爺、趙縣長都不在，您看......」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

  韋智笑面虎一樣，抬手打斷總管事。

  「你倆一會兒過去了，我大哥怎麼安排，你們就怎麼做。」

  韋智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總管事和吳執事自然也不好繼續再說什麼。

  倆人若有所思地沖韋智點點頭，轉身朝南屋走去。

  韋智安排看管庫房的兩個民兵，在韋仁進去後，就出來把手在外面了。

  總管事和吳執事推開門前後腳進去，赫然看見，屋子裡面除了韋老爺，竟然還有一人。

  掘穴造墓如此重要的事，自家親兄弟不叫，反而讓外人在場，這讓原本就一頭霧水的總管事和吳執事更加的如墜雲霧了。

  韋仁淡淡笑看神情詫異的倆人一眼，抬手指指板凳請他們坐下。

  「老劉，你把昨天發生的事，撿重點跟總管事和吳執事說一遍。」

  跟韋仁一起的人，總管事和吳執事都認識，是給韋家當了一輩子長工的劉老蔫。

  劉老蔫原本進來取晚上燒紙用的東西，見韋老爺進來了，想跟兩個民兵一起離開，卻不料被叫住了。

  韋仁才給他叮囑完，總管事和吳執事就敲門進來了。

  劉老蔫答應一聲，就把自己陪著楊令歌去了古城牆舊址，以及上了南坪的事說了一遍。

  至於他倆被王天凌和強子硯攔住以後發生的事則沒有說。

  韋仁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著茶，很有耐心地聽劉老蔫說完之後，就打發劉老蔫離開了。

  劉老蔫前腳剛走，韋信後腳就推門進來了。

  一邊自己找地方坐，一邊笑說道：「大哥，我聽四哥說你在跟總管事和吳執事說話，所以就過來了。」

  韋仁笑眯眯地看著最小的弟弟說道：「正好我要派人去找你，既然你來了，省的麻煩了，一起聽聽。」

  然後又看著總管事和吳執事，慢騰騰地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廖陰陽定下的地方，十有八九是用不上了，得在其他地方另找了。」

  慢條斯理的話，聽在總管事和吳執事的耳朵里，卻無異于晴天霹靂。

  「韋老爺，這件事可開不玩笑啊，廖陰陽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在河南河北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再要找地方，得罪他事小，耽擱了老太爺下葬那就不得了了。」

  總管事先是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韋信，然後才字斟句酌地說道。

  吳執事則瞪大眼睛看著韋仁，驚訝不已地直接說道：「我可是聽說，廖先生為了找這塊風水寶地，走爛了兩雙百納鞋，您老要是決定不用那塊地方的話，我擔心廖先生會覺得自己臉上無光。」

  韋仁緩緩放下手中茶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吳執事。

  吳執事心頭一震，咽了一大口口水，站在原地躊躇了好半天才有說道：「韋老爺，我也是為您跟韋二爺他們好，王縣長為了老太爺墳地的事親自去跟鄭鄉紳交涉，這件事整個鎮子的人都知道。」

  「如果不用鄭鄉紳家的地方，恐怕王縣長那裡，也不太好說。」

  韋信給大哥韋仁的茶杯里添上滾燙的熱水，冷冷地沖吳執事說道：「整個四十八軍戶鎮一大半的土地都屬於我們韋家，我還就不信了，不用他鄭家的地方，我爹就沒地方埋了。」

  總管事乾咳一聲，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韋仁，小心翼翼地跟臉上有了怒意的韋信說道：「好我的六爺啊，這件事太突然了，我跟吳執事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前面我倆還一直琢磨呢，韋老爺怎麼不安排人去挖墳，這不就過來找韋老爺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