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知難而退

  廖天麒再孤陋寡聞，也知道於伯循是誰。

  那可是從三秦大地走出去的大佬，身上罩著數不清的光環。

  他尬笑幾聲，看著坐在一旁的韋禮說道：「韋營長，剛才跟你請來的這位楊先生閒聊，無意當中得知了他的身世，這才提到了典堯先生和伯循院長。」

  「伯循院長曾說過，陝西又三位受社會稱讚的人，一是水裡專家李義祉，二是報人張季鸞，第三個便是慈善事業者張典堯。」

  韋禮平靜地說道。

  「據我所知，民國八年典堯先生創辦西安孤兒教養院，收養貧寒孤兒，又在民國十八年關中大災荒期間，參與陝西賑濟會在西安大差市、湘子廟街開辦的舍飯場工作。」

  

  「典堯先生熱心慈善事業，積極參與其中，他所從事的工作跟風水堪輿一點都不沾邊。」

  話說到這裡，韋禮抬手接住六弟韋信遞過來的茶杯，用杯蓋輕輕打去上面的茶葉沫，喝了一口之後，看著廖天麒繼續說道：「廖大師，你跟王縣長私交甚篤，如果不信我剛才說的這番話，大可以派人去西安打聽打聽。」

  廖天麒哈哈一笑說道：「韋營長想必是誤會了，我這麼做，可都是為了你們大家好。」

  「畢竟，在什麼地方安葬韋老太爺，這是一件關乎韋氏全族的大事。」

  「誰都知道我廖某人吃的就是這口飯，這些年又承蒙鄉親們看得起，自然不能任由一個不知根底的外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為所欲為。」

  在座的韋家四兄弟還有趙如鏡，聽廖天麒這麼一說，各自的心裡多多少少都起了一些波動。

  尤其是韋禮，雖然依舊端坐在椅子上徐徐喝茶，但他把身體微微側向楊令歌的動作，還是說明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在眾人有意無意的注視下，楊令歌淡淡地笑了笑。

  眼神緩緩從虎視眈眈的廖天麒臉上划過之後，一撩長衫站了起來。

  對於自己的來歷，楊令歌篤定，莫說是眼前的這幾人，即便號稱無孔不入的中統軍統出手尋訪，也得鎩羽而歸。

  無他，就沖詭調局這個獨立於任何一個政府機構的存在，知道它存在的人，一掌之數。

  而恰恰就是知道詭調局的這五人，借中統和軍統十個膽子，他們也絕對不敢去招惹。

  楊令歌深信，如果廖天麒，或者韋家的什麼人真要動了查找自己身份、來歷的心思，一定會有人出面，摁死他們這個念頭。

  「中國風水起源古老，古時候被稱之為帝王術，唐以前一直被禁錮在皇城深宮，鮮為人知。」楊令歌淡淡一掃廖天麒，抬步走到堂屋中間笑說道，「直到楊公筠松來到贛南的興國三僚村定居帶徒傳授，風水術才開始逐漸向民間流傳。」

  廖天麒冷笑道：「這件事人盡皆知，不說也罷。」

  楊令歌微微側身看著廖天麒說道：「自唐以來，風水術歷經宋、元、明、清發展，早就形成了諸多的流派，各個流派的理論、術語，乃至操作等方面都有不同的特點。」

  「廖先生作為祖厲縣最有名望的風水大師，深耕其中二十多年，不會不知道，什麼才是風水之體，什麼才是風水之用。」

  「世人常說天下風水出楊公，如果真要尋根究底，廖先生你能肯定地說，天下風水真正的源頭在哪裡嗎？」

  廖天麒微微一愣冷哼道：「你我只不過才窺到風水之術的一點皮毛，想要尋根就源，純粹就是痴心妄想。」

  「楊令歌，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所學來自家傳，我倒想領教一下，看看是你這無師自通的娃娃厲害，還是我這正兒八經學來的以向配水的三合風水之術更勝一籌。」

  楊令歌「哦」了一聲說道：「以向配水的三合風水，主張『千里江山一向間，萬水俱從天上去』，主張從向上起長生，以向配水，現在廣為流傳的二十四山水法就是這個流派的內容。」

  「原來廖先生師承明朝王砌瑩、清代葉九升、趙九峰等大師，失敬失敬。」

  廖天麒看著沖自己抱拳施禮的楊令歌，神情倨傲說道：「既然知道了我的師承，現在知難而退還來得及。」

  以天干地支陰陽五行為理論根據理氣的風水術，簡稱「三合派」，而「以向配水的三合風水」就出自「三合派」。廖天麒非常肯定，楊令歌口口聲聲的「家傳」，名氣難道還能大的過「三合派」創始人楊筠松祖師。

  楊令歌輕笑一聲說道：「我受韋營長所託，自然不敢有半點懈怠，即便要離開，也得正大光明的走。」

  「中午的時候，才去古鎮舊城牆遺址和南坪轉著看了一圈，如果不是有人從中作梗，韋老太爺的墓地選在什麼地方合適，我應該已經勘定了好了。」

  聽到有人竟然敢阻撓楊令歌，在座眾人除了廖天麒，全都臉色一變。

  韋禮緊握椅子扶手，作勢就要起身。

  雖然暫時還不得知楊令歌到底跟傅子賚什麼關係，但聽到有人竟然在四十八軍戶鎮為難楊令歌，韋禮還是怒不可遏，覺得對方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在打韋氏家族的臉。

  韋仁一頓手中拐杖，臉帶寒氣地說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敢為難我韋家的貴客。」

  「老陳，你現在就去找劉老蔫，把整件事問清楚。」

  門外有人答應一聲，聽腳步就要離開。

  「且慢。」

  楊令歌抬聲叫住門外管家。

  對韋仁等說道：「事情已經發生，去追究暫時沒什麼必要。」

  「至於阻攔我留在南坪的人是誰，我大概知道一點，等我手邊事了之後，再跟韋族長和大家細說。」

  韋仁微微點頭，朝掀起門帘站在門口的管家老陳看了一眼。

  老陳放下門帘退了出去。

  楊令歌走到神色陰晴不定的廖天麒跟前，很認真地說道：「廖先生，你剛才說要領教我的家傳，不知怎麼個領教法，還請告知。」

  廖天麒抬頭看著楊令歌冷冷地說道：「韋老太爺去世的第二天，按照韋族長等人的意思，我已經給韋老太爺選定了一處墳地，你如果有真本事，就把我選定的那處墳地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