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山詭216章

  薛詠妍舊居里那些竹製家具，正是臧明休一點一點，精心製作出來的，原材料用的就是護棠河邊的竹子。

  直到這時，薛水明為何要在薛家灣村里裝神弄鬼，阻止村民前往薛萬舊宅，已然是真相大白——他需要為臧明休創造安全的環境來布置那房間，或者說，那意義特殊的墳穴。

  至於薛水明製造糧倉大火，原因臧金石也不用再多想，可以斷定他那時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轉移村民的注意力，絕對沒有傷害他人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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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造出鬧鬼假象，薛水明指揮巨蝠從山中帶來蝙蝠群擾亂村民視聽，迫使他們以為山神的使者降臨，便不敢出門。薛水明自己則趁機潛入糧倉、弄壞牆插造成電線短路引發大火，巨蝠再趁機抓著臧明休送他進村子。

  本來臧明休可以悄無聲息地從護棠河對面飛來，那樣做更省事，然而就留不下大小不一的怪腳印了。也難怪警察沒法憑腳印看出走路之人的姿勢，臧明休雙腿殘廢，只是蹬著一大一小兩隻鞋子「蜻蜓點水」，他們又哪能按照常情來判斷？

  一切行動都在按照計劃進行，薛水明和臧明休都很高興。但他們萬萬料不到的是，控制得了巨蝠和村民，卻控制不了火魔的肆虐。

  薛水明只想以火造勢，小小一把火最多燒掉糧倉，等過段時間再重新蓋起來就行。誰知他不走運，那夜的風正好就將火星吹去了附近村民的房子呢？房頂用的都是易燃材料，一遇火星就熊熊燃燒起來，薛二炳的爺爺奶奶給大火驚醒也跑不動，只能活活給燒死……

  當警車從山道呼嘯而來，救火車粗長的水管噴出白色水龍，薛水明人生頭一回感到了恐懼，是無盡的恐懼。他知道這次禍算是闖大了，有人因他而死了。

  幸虧鬧鬼假象設計得非常成功，他們如願以償地在村民中引發恐慌，薛水明就那樣被村民當成山神使者保下來，逃過了法律制裁。

  然而薛水明可不同於徐照與谷祥衛，免除牢獄之災沒帶給他一丁點僥倖脫罪的欣喜，反而將他推入精神的煉獄，從此悔恨到難以自處。

  火災發生後沒過多久他就辭去村長職務，從還算不錯的住宅里搬出來，搬進了臧金石等人見到的荒宅里，一住就是十幾年，直到白髮蒼蒼。上天和法律都沒有制裁他，他不甘心，於是實施了自我懲罰，最終投河自盡，那是他最後的救贖。

  再說臧明休，順利給巨蝠帶進薛萬舊宅，他以為就安全了，誰知火災竟引來救火車和大批警察，這完全在行動計劃之外，他頓時傻了眼。

  警察跟蹤奇怪腳印闖進舊宅時，臧明休不在裡面，他給巨蝠帶去房屋後的竹林里，就趴伏在枝葉茂盛的樹頂注視著宅子裡的動靜。等警察走遠，確定不會再折返回來，他才又隨巨蝠「飛」了回去。

  所以豐河縣派出所所長劉尋陽帶著警員搜查鬼屋現場的那個時間段，當然見不到薛詠妍用過的書桌，更不知書桌上曾留下了徐照的泥手印。

  開始進行建墳穴的工程後，臧明休遺憾警察沒能發現那張桌子。不過是模仿出來的手印，警察不可能順著它查到徐照身上，可如果當時他們留照，能不能算是給詠妍出了一口氣啊？

  臧明休說出他的遺憾，不止是薛水明和薛詠安，就連子磊與何倩都認為確實如此，於是乎就有了子磊拍照，將膠捲送去縣派出所門口的何莊沖印店，買通何莊又悄悄將照片塞進派出所案件檔案那一齣戲。

  與子磊和薛水明有關的往事，差不多到這兒就講完了。

  沉默一會兒，臧金石一點一點消化掉那悲慘、卻又不得不說是驚心動魄的故事，難受地問臧明休：「那麼大舅呢？」

  臧明休有連對兒子也不願提及的秘密，正是與薛詠安有關。然而事到如今，他還怎麼瞞？總不能讓虎頭抓起他飛走，再也不和兒子相見吧？

  「什……什麼啊？」臧明休明知故問，但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怎麼看也是在欲蓋彌彰。

  臧金石苦笑著揭穿他：「我問的是什麼，您怎麼會想不到？白魚溪姦殺案的真兇，到底是不是大舅？我知道他在獄中上吊是為了我，可如果徐梅梅沒有死，而是好好地活著，和我一樣從警察大學畢了業，是不是意味大舅現在也還和我們在一起？」

  「她活著？！」臧明休暴戾地爆發一聲反問，那是他沒控制住火爆脾氣，但吼完後發現，兒子已經是成年人了，並且比他的同齡人更有擔當，不至於被他吼一聲就嚇到。

  「有必要這麼生氣嗎？」臧金石冷靜地問，「白魚溪案件發生後，我才知道了徐梅梅這個人。從她的資料分析她的本性，不僅沒繼承她父親的奸邪、兇殘和冷血，還特別的善良，特別的天真。所謂父債子償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我相信無論您還是大舅，包括薛老村長，都是不願將徐照的罪責遷到她身上，要對她不利的。」

  這番話，不止是說在臧明休心坎上，更是重重砸在了上面。一改麻木的神色，他生滿褶皺的眼角向下耷拉，很快皺紋里就沁滿了淚水。

  「是啊~」臧金石等了許久，臧明休才扯著肺長長吐出口氣，像是處於垂死之際的人終於醒來：「那件事，純屬在我們的意料之外，是詠安自作主張搞的。假如在把那三個年輕人帶到我面前來之前他和我打過商量，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同意他去給谷翰頂罪。」

  「給谷翰頂罪！！」

  「騰」一下，臧金石少有地也來了個大爆發，不僅從地上猛跳起來，一隻腳還踩在了篝火上。

  「小石頭，你別那麼激動。聽完了你大舅的事啊，你就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了。」看著臧金石急忙給穿腳上的運動鞋撲火，臧明休沉沉地說。

  「良苦用心？」臧金石冷笑，「您可別告訴我大舅頂罪也是為了保護我！谷祥衛能讓他兒子知道他幹過的那些壞事嗎？谷翰不願意接受徐梅梅，卻不敢違抗父母之命和她訂婚，又和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