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山詭139章

  宋則勇的提議，除去薛二炳不置可否，其他人一律贊成。

  薛水明是再也沒有多餘的話，誰也不理，架著拐杖轉過身，以拐代替右腿一點點向鬼屋裡挪去。

  他乾瘦的背影，被明黃燈火在泥灰地上拖出細長的倒影，哪怕給人群圍著也顯得是說不盡的孤清，但由於有拐杖支撐，背脊骨是挺直的，於是在那種孤清中，似乎又混入了某種難以形容的清高……

  假設宋則勇師徒猜測得沒錯，薛水明是一定知曉鬼屋裡的秘密的。他們甚至有一種更為大膽的想法——薛詠妍的房間之所以一塵不染，勤於收拾的人正是薛水明。

  可他為何要幫薛萬家保留女兒的閨房？他有什麼目的？他是不是還知道更多與薛詠妍有關的秘密？

  幽黑的背影拖在地上，臧金石用視線緊緊跟隨，內心是說不出的愕然。如果不往上看影子的主人，並摒開周圍所有人、光明以及物體，那道拄拐的影子像什麼？

  是不是，像一隻縮緊兩隻翼翅，悄然行走於暗夜的蝙蝠？

  片刻過後，臧金石就為自己脫離現實的無厘頭幻想感到慚愧。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帶著孩子氣做不切實際的幻想？人和蝙蝠形象差那麼遠，二者怎麼可能混為一談？

  薛二炳早就定出了他的計劃，等村民們把兩名警察帶去竹器收購站關起來後，他就和疤子潛進鬼屋一探究竟。

  十幾年了，薛二炳從剛過四十的中年人變成如今的半老人，他始終就沒懷疑過鬼屋裡真藏著「鬼」，不是鬼魂，而是來自於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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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沒進去探查過，他不承認這是自己的疏忽，而是薛水明將那秘密掩藏得太巧妙，借山神的名義利用村民的敬畏心理，將村西劃歸為專屬於他的禁地，就連他本人似乎也從來不越界往鬼屋去，又有誰會多想？

  然而時至今日薛二炳才恍然大悟，薛水明不去是假，或許在夜深人靜時，那糟老頭子可不止一次這樣拄著拐杖往護棠河邊跑呢！

  作為堂堂的一村之長，他薛二炳給薛水明騙得好苦！

  所以，鬼屋裡到底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重大機密？想必是和整座薛家灣村有關吧？不然薛水明絕不至於做得這樣絕，自稱是什麼「使者」，用滑天下之大稽的說法暗中行事，用不算高明的手段騙過了幾百號人。

  薛二炳自我安慰——應該還沒錯過最終探秘的機會。無論兩個警察還是薛水明，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他可是帶領了幾十個壯漢呢！只是薛水明在村民中的威望不僅不輸於他，甚至超過了他，若不是以重利引誘，恐怕這些人沒那麼容易受他梭擺，這就算是最大的麻煩了。

  總之不能讓警察得逞，按照時間推算，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大部隊趕到，這期間可不能由得薛水明橫加干涉，真將鬼屋護得死死的！

  薛二炳便用眼色指使疤子離開大隊伍，悄悄繞去鬼屋後面，從那兒鑽進去，守株待兔地等待薛水明。

  薛二炳和疤子皆不是善類，但疤子屬於是頭腦簡單的兇徒，是薛二炳抓在手裡行兇的武器，兩人手上都犯有人命案，薛二炳倒是算盤撥得挺響——萬一哪天東窗事發，所有罪責就全推疤子身上，讓他做替罪羊。

  把警察送去收購站關押，薛二炳必須跟著一眾村民，不親眼見到那個自稱是薛萬外孫的傢伙給關起來，他實在是不能放心。但他走開是暫時的，等村民們將人送進去綁好，然後鎖好門，讓村莊恢復寧靜，他會迅速倒轉回來，進鬼屋找到疤子，兩個人一起審問薛水明，逼他說出鬼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十三年後會把警察給吸引過來。

  宋則勇和臧金石二人皆眼睛雪亮，看出了薛二炳和村民站一塊時有多與眾不同。沒錯，從小被灌輸「山神」思想的他，多年前就將老祖宗的陳規陋俗拋去腦後，明白了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神明，但存在可以利用神明的說法誆人騙錢的生財之道。

  正是潯南城那幾個他自認是有「過命」交情的「好朋友」幫他糾正的封建思想，跟那些人搭上橋牽起線後，他不僅不再信鬼神，還學會了如何精明的經商。那幾位才是他人生中的「神明」，對他產生影響最深的一位姓谷，正是BDV現任代理總裁谷祥衛。

  宋則勇和臧金石老老實實跟著村民走。

  遠遠看這樣一群莽漢，一個個昂首挺胸舉著燈，隊伍的聲勢不可謂不浩大。但他們的確不是山匪，沒試過用武力傷人，所以對警察們客客氣氣的，非但沒在路上就用繩索捆綁，還讓開一定的距離，防止渾身的山野俗氣令警察嫌棄。

  這下兩人有了私下裡談話的機會。

  「小石頭，」宋則勇悄聲說。

  「嗯？」臧金石頭也不偏地在喉嚨里應一聲。

  宋則勇說：「薛二炳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你有沒有留意那個矮墩墩的醜男人？我們給押出來的時候他不見了。」

  臧金石挑挑眉梢道：「是啊，我認為他是受薛二炳指派，偷偷溜進鬼屋去了。」

  宋則勇很是心焦：「這真是大事不好啊，現在咱們不僅要擔心你母親的房間會被破壞，還得擔心薛水明的安全了。」

  想到薛水明，臧金石始終無法確認，他們這「兵分兩路」以暫時穩住村民的法子是否正確。萬一那老人家真有生命之虞，他們就相當於是見死不救！

  宋則勇也知道他們是在賭，賭薛二炳雖說是不法之徒，但還不至於連本村人也敢加害。薛水明走進鬼屋有目共睹，如果在裡面出了事，他薛二炳可逃不脫干係。

  但那個疤子，到底是什麼人？和薛二炳有什麼關係？疤子若是亡命之徒，薛水明的處境將會如何，可真是不好說了。

  臧金石提醒他師父：「事已至此，既然沒有其它路可選，咱們也沒必要過於擔憂。師父，您別忘了咱們找到的蝙蝠糞便，我推測薛水明壓根就不是一個人在單獨行動，所以他往鬼屋跑，想必是有把握能讓自己安全。」

  這分析有一定道理，宋則勇微微點了好幾下頭，卻聽薛二炳粗聲怒喝：「你們兩個不許交頭接耳的，有話大聲說出來！」

  宋則勇沒多餘的話和徒弟說，抬頭往前看，發現已經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