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山詭137章

  給薛水明用拐杖指，疤子的臉色大變，一直以來他都把薛二炳當親爹一樣看待，這時卻是哪怕他爹真來了也顧不上了，縮脖子彎腰的要往後躲。

  薛二炳見狀手一伸，不費力地就揪住了疤子的後脖領：「跑什麼跑？鬼來嚇著你啦？你要再敢往後退一步，今後就別跟著我幹了。」

  「啊？」疤子一張蛤蟆嘴咧開，嘴角亮晶晶的看得出有口水在閃。薛二炳的威脅挺奏效，看來今後不能跟著村長混了，比被老頭子拿拐杖比著更可怕，他止步不退了，可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伸脖子屈腰的可笑極了。

  薛二炳恢復一貫的囂傲，下巴揚起來，這樣就能對薛水明表示鄙視，「水明叔啊，敬您年長我那麼多歲，平時我才和大家一起對你唯唯諾諾的，儘量把你哄著。可你別真當我是怕你呀！給你家蓋的敞亮樓房你不住，非要跑到村西這一帶守著舊瓦房，活得跟個幽靈似的，還把整一塊地方都封鎖了，誰也不敢往這邊靠，你嚇唬了別人，能嚇唬到我嗎？」

  見村長對水明叔這副態度，本來唯他命是從的漢子們中，有些人就不大樂意了，焦急的表情換成擔憂，似乎很怕雙方真因鬧矛盾而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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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薛水明的定力夠足，被薛二炳當眾質疑，也不著惱，始終擺出他練得爐火純青的長者之姿，語氣極有壓迫力，並保持著不緊不慢的語速：「二炳，你作為村長帶領咱村走上致富路，這我看了應該高興，是不應該在你辦事時攔著你。但你用來致富的手段，必須合法呀！從一開始你和竹虎里的人攪和在一塊，我就覺得不對勁，現在你是越來越猖狂，完全收不住勢了。你用那種不乾不淨的錢蓋的房子，我怕住進去折陽壽啊！再說封鎖村西，我是不是在為大家好，自有全村人評理，你這樣說我，怕是你會折壽！」

  「你——」薛二炳氣得面色發青，兩隻手也捏成了拳頭，可不知為什麼，他明明能夠反擊，卻像被魚刺卡了喉，只能瞪眼不能發聲。

  宋則勇師徒可真是越來越看不懂，薛家灣村這到底是在上演怎樣一場好戲。

  假如十幾年前那場火是薛水明放的，村民全是知情人，卻為不得罪山神而不得不保下他，此時理虧、受到要挾得夾起尾巴做人的就該是他，可怎麼他和薛二炳的角色像是反轉的呢？當年的縱火犯其實是薛二炳？

  不等薛二炳說出「你」字後面的話，估計他也說不出來，薛水明又感慨地說：「人這一輩子呀，不怕做錯事，怕的是一直錯下去，直到回不了頭。各位，或許我沒有資格站這兒教訓你們，可你們就當我是倚老賣老，聽老漢這一回吧。薛二炳，不配當薛家灣村的村長，他不是在帶領你們致富，而是在犯罪，你們遲早都得栽在他手上，現在住手還來得及呀！」

  這番話老人說得非常動情，可看樣子就沒能打動多少人，哪怕是憨實的阿林眼中也流露出了厭煩。

  這些人為什麼會如此反感，宋則勇和臧金石在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後很能理解——他們不是不受教，而是這其中牽涉的利益過大，聽從薛水明的勸告就意味失去竹虎做靠山，失去大筆的財富，換做任何人，恐怕都捨不得。

  眾人不冷不熱的態度，又給了薛二炳信心，他兩邊眼角快因為得意而吊上額頭了，「水明叔，瞧見沒，誰的決策是對的，誰是真在為薛家灣村好，明眼人一看就有數。這兩個人，今天我一定要帶走，等這場風波了結後再放，你瘸著老腿跑過來也攔不住我們！」

  薛水明平和的臉色在轉變，越來越陰沉可怖，灰土一樣的顏色，差不多和薛二炳有得一拼了。

  沉默半晌，薛水明意識到他所謂的「使者」身份再有威懾力，力量也大不過金錢的誘惑，只好咬一咬牙放出狠話：「平日裡你們膽子大，賣假貨牟暴力，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天晚上，你們要動的人可是警察啊~你們這膽子是大到沒邊了，天大的禍也敢闖嗎？」

  邊說邊用拐杖戳地，發出咚咚的震響，震得人後腦勺一陣接一陣發緊。

  「警察？」別人沒那麼快反應過來，或者說就不會反應過來，薛二炳不一樣，立即仰起頭，驚懼地瞪著薛水明問：「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兩個人是警察？」

  「啊？對呀，水明叔他怎麼會知道他們是警察？」

  薛二炳提醒得好，莽漢們瞬間都清醒了，紛紛將目光投向薛水明，既有恐懼也有敬畏。

  宋則勇貼著臧金石小聲念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山神派來的使者。」

  薛二炳嘴角掛上譏笑，說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山神派來的使者。」

  臧金石腦子一閃，不得不扭頭去看師父，用大拇指在他後背上頂了頂。

  不過薛水明還比宋則勇神算子般的預測多出來一句：「我住進破房子守著鬼屋的目的，就是鎮鬼的。」

  「嚯~老爺子真厲害，假話說得比真的還真！」宋則勇嬉笑著又說，這次臧金石差點用手去捏他的嘴。

  靈竹山神看來是薛家灣村的禁忌，比「警察」管用多了。那番話一出，阿林首先就和疤子一樣縮了脖子。他做出那樣的動作，跟在後面的人紛紛效仿，於是場面再度噤若寒蟬，沒人敢大聲呼吸。

  宋則勇誰也不看，只看薛二炳。幾十號村民里只有村長面無懼意，人家裝神弄鬼他也站得筆直，似乎十級大風來了也吹不彎他的腰。

  宋則勇用胳膊肘拐一拐臧金石，這次是真對他一個人耳語：「你發現沒？薛二炳是這村子裡唯一一個不信有山神的。以此推論，我猜他早就知道，薛萬舊居里沒有鬧鬼。」

  這一點，臧金石也看出來了，正暗自奇怪，心想作為在薛家灣村長大的人，年齡又不小了，怎麼會沒被傳統觀念同化呢？

  不用他直接問出來，宋則勇就給出了答案：「走出山村接觸到了外面的世界，不再是孤陋寡聞的井底之蛙，這樣的人就是不一樣。你瞧瞧，薛村長連怕了幾十年的山神都能放下，說明有些人給他洗腦洗得是多麼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