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河畔霧殺26章 戶口問題
2024-08-31 13:41:28
作者: 一源
游清文不想多在這貧困之家久留,他絕無瞧不起那母子三人的意思,只是目睹他們困苦的生活,卻無力改變,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
宋玉姑大概感覺出了他要走的意思,慌忙招手說:「他清叔,飯燒好了,你可得吃一碗再走啊!這麼大晚上的你去拿藥又趕過來,不吃東西怎麼行?餓壞了身體可不得了!」
趙大寶也一把抱住游清文的腰叫喚:「都快一個月沒見到清叔了,叔叔不許這麼快走!」
游清文摸摸趙大寶的頭,忽然心思一動,問宋玉姑:「大寶今年,是不是就快八歲了?」
宋玉姑陀螺似的在屋裡打轉,不知該忙哪一邊好了,聽游清文沒了馬上就走的意思,急忙又回到灶台邊盛粥給他,邊忙邊說:「可不是啊,過兩個月等立了夏,就八歲咯。」
游清文拉著趙大寶到床邊坐下,打量著他自語:「照道理七歲就該上學了,這是整整晚了一年。宋嫂子,這事兒可不能再耽擱了,明天就去北邊的小學校問問,看要不要把入學手續辦好,等過了暑假就過去讀書。」
宋玉姑摸著路把熱氣騰騰的粥放在桌上,為難地搖頭:「他清叔,我可沒糊塗,大寶要上學,這事我早就記在心裡。但你瞧瞧家裡,哪有錢給他上學啊?就算學費是免的,他也還得從這邊往學校去,學校的伙食費、住宿費,一個月少說也得幾十塊呢。一個學期下來,好幾百。」
「哎呦,我說多貴呢!」游清文二話不說就摸出錢包,數出三張百元票子放在了粥碗的旁邊。
宋玉姑聽見聲音想也不想就一手按上錢,抓起來往游清文手裡塞回去,「這不行,絕對不行了!他清叔,二寶從得了那病就相當於是你在養,除去醫藥費,我們母子三人的生活費也是你在給,現在大寶要上學你還得出錢,我們這是要把你活活榨乾呀!你趕緊把錢拿回去,我大寶不讀書也照樣是個好孩子!」
宋玉姑越說喉頭越哽,說什麼也不要游清文的錢。
游清文生氣了,一隻手往桌上一拍,「砰」一聲,滾熱的粥從碗裡濺了出來,趙忱又嚇哭了,趙大寶從游清文胳膊下鑽出來,過去哄弟弟。
「宋嫂子,這麼見外的話你說來幹嘛呢?還說得那麼難聽?啥叫榨乾?沒人來榨我!小孩子不讀書,將來能有什麼用?告訴你,現在去工地搬磚也得看有沒有小學文化程度呢。」
游清文帶氣說的話,也算是大實話。
宋玉姑摸著桌邊坐上一張瘸腿的條凳,不停抹著眼淚:「你生氣這錢我也不能要。我知道,你老婆那邊,每個月還要交女兒的撫養費,你自己還要吃飯過日子,公司里的工作又不順心,總是有人刁難你,這錢是掙得真難啊,我……我死也花不下去。」
游清文的脾氣像夏日風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宋玉姑那番訴說打動了他,他哪還能生氣?
錢還是悄悄放回桌上,他走到宋玉姑身邊,安慰她道:「宋嫂子,你就放心吧,工作上的事兒我能對付,鐵定丟不了工作。這不,今天還有領導來和我談話,說姓霍的對我乾的不叫人事,他們那邊一定挺我。今後只要我受了委屈就去找他們,所以別說炒我,霍存召哪怕再想惹我一下也是很難的。」
「真……真的呀?」職場上的事,宋玉姑哪裡能懂?總之游清文說啥她就信啥,聽說有領導幫老遊了,她自然是倍感寬心,悲戚戚的模樣也好了不少。
游清文趁熱打鐵:「所以呀,你看我每個月工資不算低,我自己除了愛抽幾包煙,還能有什麼花銷?房租不貴,一年也不用買幾件衣裳,倩倩和她媽媽那邊,每個月給兩千足夠了。剩下的錢拿來給孩子們花,看著他們健康成長,我樂意呀!再說趙忱這孩子還是……」
「他清叔,別說了,我領情,領情還不行嘛?」
宋玉姑雖然什麼也看不見,還是朝趙忱啼哭的方向轉了轉頭。趙大寶靈動的大眼睛裡也覆蓋上一層霧氣,他又把弟弟摟得緊實了一點。
宋玉姑拍拍額頭,求道:「小忱三歲了,眼看著就長大了,咱們以後說這些話,儘量小心著點兒,他能聽懂呢。」
游清文兩肩一顫,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險些說了不該說的話,難過地笑著點了點頭。
「時間過得是真快啊,轉眼就三年了。」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透過窗縫,像往光明中插進了一把黑刃,游清文望著那古怪的縫隙發出感慨,自覺就像是生活在黑縫裡的爬蟲,卑微,卻總能找到活著的意義。
這次宋玉姑卻沒法因為二兒而高興,難過地用手摸著大腿說:「三歲了,這怕是一輩子要做黑戶了。大寶要去上學還能算九年制義務教育,免掉學雜費。等輪到二娃,真是有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嗯?」宋玉姑的為難深深觸動了游清文,可不是,趙大寶長長就到了學齡,趙忱不也就還有四年嗎?
並且,趙忱是病孩,學不學文化在其次,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人生任務不是多有本事,而是能活多久。
游清文又想到,達希納這藥雖然很貴,但對於申請了基本社會保障的人,好像什麼基金會是會給資助的,可惜趙忱上不了戶口,所以一切治療都只能由家裡硬扛,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呢。
囫圇喝了一小碗粥,又夾了兩筷子胡蘿蔔炒肉沫,游清文就告辭離開了宋玉姑的家。
他一再叮囑宋玉姑,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出發去北村小學問趙大寶今年夏季入學的情況,可千萬別再耽擱一年,否則大寶上學後得被同學嘲笑。何家灣村這兒是荒村,各方政府幾不管,雖然住下來是能活命,可真要辦什麼事,不方便得很。
游清文開車回家時,一路上都在琢磨給趙忱上戶口的事。
一直開到住所樓下,他停了車,也還是不想下來。
夜深人靜,正好有利于思考,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兒可不少,游清文得一件件捋捋清楚。
但說實話,公司里那些爛事,捋得清楚嗎?
游清文靠在駕駛座上,閉目沉思。
漸漸地,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馮濤找他做「臥底」,和趙忱上戶口這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居然就重疊在了一起。
躺了幾分鐘,游清文猛然睜眼,渾濁的眼眸仿佛清明了不少。
他想到,這些年打擊黑戶挺嚴的,憑自己這一窮二白、沒有任何根底的社會關係,想給趙忱走關係上戶口簡直難於登天,可要是那些有錢人呢?比如高林、高依瑤、馮濤、甚至是霍存召?
提到霍存召,游清文連心頭都明亮了,馮濤要他找霍存召的把柄整垮那人,他何不來個將計就計,真的把姓霍的把柄找出來?
但是,他會儘量不把那些東西交給馮濤,他要自己留著,派更大的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