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河畔霧殺5章 把柄
2024-08-31 13:40:22
作者: 一源
2006年6月29日,住在三水河邊的老漁民站在岸堤上,發現了霍存召的浮屍。
由於很快鎖定了犯罪嫌疑人,這雖然是一樁惡性兇殺案,也並沒引起有關方面的特別重視,抓來游清文後,包括史然在內的刑警們都大鬆了一口氣,差點就要開酒瓶慶賀這樁有史以來,偵破速度最快的刑事案件了。
然而僅僅過去三天,因為629案,湖陽刑偵支隊所在辦公大樓的大會議室里,就又座無虛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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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是下午六點,照理說沒啥大事,警察們就該下班回家了,但臨時通知在五點半發出來,負責629案的相關辦案人員全部留下來開會。
儘管沒有成立專案組,參與偵辦與審理的主力警員也有十好幾名,看那些人走進會議室時的一臉嚴肅,以及不帶一點疲憊感的坐姿,倒像是他們今日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會議由史然主持,陳哲坐在史然旁邊。通常陳局不怎麼說話,只是旁聽。
作為會議主持者,史然做開場白:「大概在座的每一位,都已經聽說了,經過嚴格的審訊,以及對現有證物的分析,我們最終確定,殺害霍存召的兇手不是游清文,而是另有其人。」
雖然在這之前,與會者大致已了解了今日加班開會的原因,史隊此話一出,還是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會議室里的氣氛立即沸騰起來。
宋禾一直在低頭研究那厚厚一疊列印出來的審訊資料,他來回翻了至少十幾遍,也沒看出遊清文的交代里有哪一塊,能自證他不是殺人嫌兇,可史隊為何就宣布得那麼肯定呢?
這麼輕易就把游清文放了,還是史隊和陳局共同做出的決定,這並不是那二人平素辦案的風格,他們究竟發現了什麼在審訊游清文之外的線索?
抱有與宋禾相同疑問的人,會議室里不在少數,史然卻沒馬上為大家釋疑,而是習慣性用兩指在桌上敲敲,吩咐法醫肖韻:「肖法醫,再把屍檢報告給大家解釋一下吧。特別是不久前的新發現,要著重講解。」
「好的史隊。」
女法醫肖韻答應一聲,按亮投影儀,展示出進行屍檢時拍攝的一些影像資料。
由於是在炎熱的夏季,又加上被受過污染的河水浸泡,屍體腐壞程度很高,發現時已腫脹得像個水球,殘缺不全的墨綠色皮膚下,連暗紅的真皮層也暴露了出來,一叢叢腐敗靜脈網顯得非常清晰。
沒見死者身上穿著衣物,但密密的裹滿了水草,並且捆綁了僅有中指粗細的麻繩。
麻繩綁得特別緊實,看得出兇手的手法相當專業,作案前很可能練過,所以在水裡泡了那麼長時間,繩頭也沒有一點鬆開的跡象。
麻繩沒有彈性,不會脹大,深深嵌入死者鼓脹的皮膚里,就連被氣體擠出體外的內臟也卡在上面,別說近距離觀察和聞,哪怕僅是看圖片,也十足的催人慾嘔。
肖韻說:「屍體被發現時已呈現巨人觀,並且沒有衣物可表明身份,身上也沒有婚戒之類的飾物,所以我們只能通過對死者軟骨做DNA鑑定來尋找屍源,最終確定,他正是盛悅地產的總經理霍存召。
「經過細緻的解剖分析後,我們並未在屍身上發現由銳器造成的開放性創傷,也沒有骨損傷,就算霍存召真因和人打鬥導致了淺表性擦傷,在屍體高度腐敗的情況下那些傷痕也肯定是找不到了。所以游清文自述,霍存召留在他的汽車轎廂內的血跡是因為二人大打出手,這樣的論述在屍檢上找不到支持依據。」
「那就是不能說明游清文無罪啊。」宋禾側身悄悄對曹衛華耳語,曹衛華與他見解相同,點了點頭,二人卻同時發現史隊正往這邊盯過來,急忙閉緊嘴,又在椅子上坐端正了。
肖韻繼續介紹:「屍檢報告中,我們提到死者是遭受了連續性攻擊而導致死亡。首先來看看他的顱骨。骨骼是人體內最不會說謊的部分,因為骨頭很難跟隨外界環境的轉換而發生變化。」
投影屏上出現了死者頭顱的3D重建透視圖,明顯能看出,頭顱後枕部凹進去一大塊,最深的深度達到了三公分。那樣嚴重的對沖傷,就算不能立即置人於死地,也大概率會造成額部腦組織出血,導致受害者陷入昏迷。
肖韻:「由於屍體軟組織腐敗嚴重,我們沒辦法通過創面判斷行兇的兇器是什麼,但從骨骼凹陷狀態推斷,可以排除銳器傷以及火器傷,基本斷定擊傷是由磚頭或者鐵棍一類的堅硬鈍器造成。那麼再來看顱骨凹陷的角度。
「根據凹面上下邊緣的毫米差,我們認為行兇兇器是由上至下擊落,如果兇手用的是板磚或者石頭,身材必須至少比死者高出一個頭。霍存召身高1.8米,不算矮,普通成年人的頭部最短也得在18厘米,那麼比他高出一頭的人身高得在兩米以上。所以我們傾向於兇手使用的是鐵棍一類硬度非常強的工具。而類似鐵棍,在游清文的車裡共有三根。」
法醫的陳述,再度不利於游清文,這次別說宋禾與曹衛華,就連其他人也坐不住了,會議室里響起了交頭接耳的聲音。
可是當人們看向史隊和陳局,發現會場裡始終就只有他們倆最鎮定,不管肖韻說什麼,他們也一動不動地穩坐釣魚台,顯示出胸有成竹的自信。
肖韻:「霍存召受鐵器重擊,陷入昏迷的時間不會太短,也正是在這段時間裡他被兇手剝光衣物,又經過五花大綁後扔進了三水河。
「儘管屍體嚴重腐壞,死者的喉腔保存也還算完整,我們能清晰看到氣管有充血的症狀,那是受冷水刺激而造成。三水河不少河段污染嚴重,從他的喉部分泌物中,檢出了二氯乙烷和硫化氫等成分,這些都應該是由死者自主呼吸吸入,說明他入水時還活著,並且被冷水刺激得清醒過來,之後溺水死亡。這一點,從他溢出口鼻腔的蕈狀泡沫也可以得到證實。」
兇手和霍存召是有多麼深重的仇恨?不僅非得要他的命,還對他進行了可怕的羞辱。游清文對霍存召仇視已久,又脾氣暴烈,車上還藏著與殺人兇器相符的鐵棍,這樁案子是游清文做的,這事實可算是鐵板釘釘了,領導們還在懷疑什麼?
曾琳霜是最先懷疑游清文不是真兇的人,是她查出了霍存召生前曾試圖用五十萬巨款收買游清文,說明游清文很可能抓住了霍存召的某個把柄。
之後她又同史然一起再訪游清文住地,對她而言是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新發現,但史隊對於壓在花缽下面的兒童畫的重視,也傳遞給她了此案必須重新查辦的感覺。
她清楚記得剛開會時,史隊對肖法醫說過什麼話,便大聲提醒各位同事:「肖法醫介紹的這些情況,和三天前改變不是很大,不過史隊長不是請肖法醫著重解釋不久前的新發現嗎?不如咱們安靜下來,耐心地聽一聽?」
別看曾琳霜平時文文弱弱的,不管幹什麼都喜歡呆在不受人矚目的角落裡,卻也偏偏是這樣的人,出聲時反而能引起旁人的重視。
果然曾琳霜喊那一嗓子,七嘴八舌各抒己見的人們就都停了嘴,會議室又靜得針落有聲了。
肖韻將額前短髮往耳後攏攏,咬緊嘴唇停頓片刻,才抬起頭迎向眾人期待的目光:「為保證屍檢能做到應檢盡檢、滴水不漏,我們法醫處將死者的臟器切片取樣後送去了理化室做病理學檢驗,報告出來,結果比較驚人。」
「嗯?那是什麼?」這次連曾琳霜也有些坐不住,看肖韻時瞪大了眼睛。
肖韻說:「病理檢驗結果是,死者尿道受到奈瑟淋病雙球菌感染,由此引發泌尿生殖系統的化膿性傳染,病情不輕。」
……
此話一出,在座之人面面相覷,基本都能聽出那不是啥光彩的病,卻又說不清到底意味著什麼。
曾琳霜結結巴巴問:「肖……肖法醫,那正常說來,到底是什麼病?」
見大家皆似懂非懂,肖韻索性意簡言賅一語道破:「就是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