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她不就是一塊抹布麼?
2024-09-02 12:58:32
作者: 一晌貪歡
杜雲生滿臉都是喜色,「太好了,這下我可以回家交差了!小師傅,看你年紀不大,現在是哪家博物館的修復師呀?」
也不怪他會這麼猜,就賀知風這功夫,不是國際級博物館那都說不過去。
賀知風勾了勾唇,道:「我不是專業的修復師,只是恰好能修復這尊鼎罷了。」
「哦?」杜雲生有些不信,「那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賀海洋搶先答道:「我姐是紅星瓷器廠的總經理,周縣知名女企業家!」
嚯!
杜雲生心頭一驚,這下愈發的驚訝了,「那個廠子我聽過,原來承包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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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風笑著點頭,「杜先生,對於這次的修復,您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當然滿意了!」杜雲生雖然不算行家,但因為家裡有個喜歡古玩的老爺子,這些年耳濡目染也漲了不少見識。修復的好不好,他是能夠看出來的。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賀知風淡笑著看向賀海洋,「我就這麼一個弟弟,儘管他有時候不太可靠,但終歸知道錯了。我能幫就幫一把,要是換了別人,我可是不會出手的。」
換言之,她其實是看在賀海洋的面子上,才幫他修復了這尊鼎的。
杜雲生是何許人也,個頭不大,卻長了八百個心眼,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好,賀總的意思我明白了!興懋齋我會幫忙看著,令弟我也會幫忙照拂,你可滿意?」
賀知風連聲道謝:「杜老闆性情郎闊,我感激不盡。」
自己精心策劃了許久的陰謀,就這麼被賀知風輕鬆破解了,賀遠征眼底積蓄起層層疊疊的陰霾。
他陰沉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蜷縮起手指,深深地掐入掌心。
卻原來,那個偶然被賀海洋遇到的修復師,是他托人尋覓而來,特意安排在鬼市裡的。
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磋磨賀海洋,起初只是用店裡瑣碎而繁雜的事物打擊賀海洋的自信心,讓他覺得自己不善經營。但發現這招沒用之後,又僱傭了不少人上門找他修復文物,試圖讓他明白自己在這方面壓根毫無天賦;而後又慫恿他前往鬼市,讓他發現了葉平安,想把他培養成為賀海洋的心腹。
只可惜,賀海洋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好左右,葉平安也存有私心,並不如當初那麼配合。以至於杜雲生出現的時候,賀遠征沒有把事情的發展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裡。
雖說給了葉平安一筆錢,要他到時候突然失蹤。還準備了周師傅這個「殺手鐧」,打算贏得胡云生的青睞,卻沒想到他低估了這尊青銅器的修復難度,更低估了賀知風。
如今,好好的機緣全落到了賀知風頭上,賀遠征怎能甘心?
可他深知杜雲生的為人,這個從小出生於軍事家庭的男人,即便退役之後選擇了從商,也始終在家裡擁有一定的話語權。被他看重的人,別人動一下,就是在挑釁他的權威。
如今的賀知風和賀海洋,賀遠征是徹底不敢動了。
但還有一個人,他可以動!
……
俞宛今天的精神還算不錯,吃過晚飯之後打算下樓去散散步,紓解紓解這幾天的煩躁情緒,可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了前來「興師問罪」的賀遠征。
他輕笑著扶起她,溫柔的表情似乎一如往常:「你怎麼出來了?晚上涼,我還是扶你回去吧。」
俞宛冷著臉瞥他一眼,「我不是讓你不要再來了嗎?你聽不懂人話?!回去陪你的前妻和閨女,我可不敢勞煩您的大駕!」
賀遠征勾了勾嘴角,目光里溢滿了陰冷,「說得對,我是應該回去陪她們。畢竟,她們為了我,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俞宛吶……你當真捨得我走麼?」
覺察出他語氣中的得意,俞宛十分惱怒:「我有什麼捨不得的!沒了你,我還不能活了?」
「呵呵。」賀遠征笑了幾聲,嗓音卻十分涼薄:「你以為自己還是從前的那個年輕貴婦?自從大哥走了之後,你就是一個年老色衰的寡婦!沒有男人的呵護,你就跟地上任人踐踏的草根沒有兩樣!本來一兒一女也足夠你依靠的了,但你卻蠢笨如豬,趕走了最有本事的女兒,留下了草包兒子!要不是我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還願意照顧你,你能活的這麼好嗎?!」
俞宛渾身僵硬著。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卻絲毫不見往日柔情,只餘一片冷漠。
「賀遠……征,這是你的真心話?」
賀遠征冷笑連連,把她一把摜到病床上,「我哄著你、捧著你,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國色天香、風韻猶存了?呸!要不是看在你手裡還有些可用的東西,老子早就走了!」
俞宛瞬間失了神,嘴裡喃喃:「不,不可能……你說過,你愛我的。」
賀遠征嗤笑一聲,諷刺道:「我就是知道你沒有男人的愛活不了,才會這麼說的。所以這麼多年的挑撥離間才會如此成功不是嗎?哈哈哈。」
俞宛伸手抓住自己的領口,雙眼漸漸空洞起來,「那你……為什麼不繼續騙我了?」
「當然是因為你那個好閨女!她太聰明,也太能幹,只要她還在周縣一天,我就無法控制海洋,讓他聽從我的話,做一個乖乖的傀儡。就在剛才,她還毀了我一樁大生意!」
賀遠征滿臉不甘,雙目圓睜,面色極為猙獰,瞅著眼前的俞宛就像是瞅著一塊被人丟棄的抹布。
是了,她不就是一塊抹布麼?
俞宛痛苦地按住心臟,大腦里湧入了不少片段。
她曾以為自己是這個家裡最可憐的女人,因為她先是失去了優秀的大兒子,近年又失去了無比疼愛自己的丈夫……其他人難道不該寵著她、愛護她嗎?
於是她把賀遠征的縱容當作了理所當然,更把他的別有用心當作了「愛」,與此同時肆無忌憚地宣洩自己對於知風的恨,不斷地作踐她、聲討她,才能稍稍緩解自己隱藏在心底的內疚。
聽雨的死,真的是知風一人的責任嗎?
不,不是的。
偶爾神志清明的時候,俞宛也會回憶起聽雨出事的當晚,她無視了敞開的大門,沒有及時告訴賀遠珩。
還因為賀遠珩那時沒答應她的要求,使了半晚的小性子。
如果她能早點發現聽雨和知風半夜出門,沒有歸家,他是不是就不會……
可這個責任,俞宛根本不敢背負。
她本能地逃避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眼睜睜看著知風被所有人責怪,非但不曾維護她半句,還順手推舟把責任都推在了她的身上。
俞宛捂著臉,任由淚眼緩緩流淌於指縫間。
她不是個好母親,更不是個好女人!她對不起聽雨,也對不起遠珩!
這樣的她,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俞宛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厭棄當中,精神狀態岌岌可危。她長期壓抑那個真正的「自我」,逃避真實的內疚和恐懼,在賀遠征的刺激下一股腦全都噴涌而出,猶如一塊巨石,頃刻間就把她給壓垮了……
幾十分鐘,一位上廁所的護士突然發出驚叫。
「來人啊,有人在廁所自殺了!」
俞宛不知道從哪兒偷來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她原本並不具備這樣的勇氣,但因為常年的自我催眠突然一朝被驚醒,她的大腦神經遭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變得無法像正常人那樣思考,下手的這一刻,她其實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幸好護士及時發現了她,在一陣兵荒馬亂的急救後,她甦醒了過來。
俞宛睜開眼,看到了矗立在床邊的海洋和知風。
海洋會在這裡她不奇怪,但知風怎麼也來了?她不是已經不在乎自己這個母親了嗎?
俞宛下意識又閉上了眼,她根本就不敢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