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積怨

  適逢午後，瑰麗的陽光從樹梢間悄然傾瀉，將她的的確良襯衣染成了暖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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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上的和田玉手串，在焦糖色的光線里，宛如融化了一般。

  可這些，都沒能讓她感覺到絲毫暖意。

  除了哥哥的離世，父親的死，也一直是她埋藏在心底不能夠揭開的傷疤。

  林芳紅故意提起，就是為了加重她心底的內疚，逼她就範。曾經的她太單純，沒少被她用這法子拿捏。

  「三嬸，就算我不結婚，也能孝順我媽。」 賀知風面無表情地說。

  林芳紅當即反問：「你拿什麼孝順他，興懋齋嗎？別忘了，你是個女孩，根本沒資格繼承祖業！」

  說完，從隔壁屋裡拽出一個人來。

  「大嫂，這下您可聽的真真兒的吧？」

  「再這麼下去，賀家可真要完了！」

  賀知風穩住心神，狠狠吐出一口濁氣。

  ——這正經戲碼總算是來了。

  興懋齋，周縣古玩行數一數二的百年老字號，興盛於清末，乃是他們老賀家的祖傳家業。單是傳下來的珍寶，就個個價值連城。

  當初林芳紅正是看中這點，才會嫁給他三叔賀遠航的。

  然而等林芳紅進門才知道打錯了算盤，興懋齋所有的資產都緊緊握在她父親賀遠珩的手上，三房想撈點油水，連門都沒有。

  林芳紅好幾次攛掇她三叔分家，都沒能成功。因為三叔學藝不精，根本沒有另立門戶的本事。無奈之下，她只好藏起野心，轉而討好她媽媽俞宛。

  賀知風知道，林芳紅早就咽不下這口氣了！

  四年前，她父親賀遠珩突遭意外，眼看就要歸西，林芳紅便動過歪心思。私下裡勸說俞宛，想要她支持賀遠航。但俞宛不懂生意，又向來沒個主意，猶豫之下，沒有答應。

  就在大家卯足勁頭想要爭奪掌家私印之時，賀遠珩憋著最後一口氣，宣布由賀知風掌家，引起軒然大波。

  興懋齋這麼大的產業，竟要交給一個丫頭片子？

  林芳紅不服，在賀遠珩死後很是鬧騰了一陣子。

  不可否認，賀知風這個侄女確實優秀，就說雕工吧，整個興懋齋都無人能出其右。可女孩子遲早是要嫁人的，難道眼睜睜看著興懋齋改姓？在他們周縣，可還從未出過這樣的先例！

  更何況古玩行向來講究傳承，哪怕現在已經1991年了，該遵守的規矩也必須遵守。比如像興懋齋這樣的祖業，只傳男不傳女。

  也正因為這樣，得知賀遠珩這個決定時，所有人都百般不解，怨氣衝天。

  心疼閨女，出嫁時多給些嫁妝不行嗎？讓她掌家，就不怕斷送掉興懋齋的百年基業嗎？！

  但那時，興懋齋在經營上遇到點問題，想轉型卻還沒有成功，賀老二和賀老三算了一筆帳，要想把死帳清理乾淨，自己恐怕還得往裡倒貼，便商量著決定，讓賀知風衝鋒陷陣一陣子。等她把窟窿填上，再在京市撞得頭破血流，自然會主動求他們，到那時再捏她為興懋齋賣命，豈不是順理成章，輕而易舉麼。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賀知風不但用三年時間在京市站穩了腳跟，還把興懋齋京市分店給做火了。

  一個黃毛丫頭，能有這樣的本事？

  打死林芳紅都不信，想來想去只能往男女之事上尋思，於是就可勁地編排閒話，說她是夜總會幹那個的，到處敗壞親侄女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