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西樓望月幾回圓(五)
2024-08-31 08:59:25
作者: 一枕客夢
又過了兩日,雪總算是停了,算著時日,陸修名應該也已經到了北涼都城,於是這日一大早方秉槐便換來了羅潤知。
羅潤知心中猜不透為何方秉槐大清早便讓他前去商議,但一進營帳就已經感受了一股壓迫的氣息,心中猜想不好,於是便畢恭畢敬行禮問道:「不知將軍今日喚末將前來所為何事?」
方秉槐手中拿著一捲地圖,聽到羅潤知如此問,微微昂首將手中那地圖摔了出去道:「羅副將,你且說說,自從我掌管馮家軍以來,可曾經虧待過你半分?」
羅潤知有些心虛答道:「未曾。」
方秉槐又問:「那我問你,你說讓馮家軍守株待兔,如今已經過了三四日了,怎麼,胡歷部落的人是怕了?還是你和那胡歷部落之人勾結,故意想要拖延時間呢?」
羅潤知頓時被問得渾身膽顫,連忙跪下說道:「將軍可不能污衊末將!這興許是胡歷部落之人上次打了敗仗,所以不敢貿然出兵,但無論如何,他們的物資還在我們這裡,再者這幾日琉羽河也沒有動靜,他們定然是會前來搶回物資的!將軍不如再等等!」
方秉槐卻根本不想聽他多言,不容置喙說道:「等?本將軍還從來沒有打過如此窩囊的仗!行軍打仗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今已經耽擱了好幾日的時間,若是再拖下去,延誤了軍機,這個責任羅副將你可擔當得起?」
羅潤知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不能暴露,因此也只能低聲下氣道:「將軍冤枉啊!將軍對末將有知遇之恩,末將是斷然不會背叛將軍的!」
「好了,不必再多說,羅副將,你即刻前去下令,馮家軍所有人馬今日便開拔前往北涼都城,這一次強攻也好,硬打也罷,無論如何都要拿下北涼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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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槐扔下這一句話便走出了帳篷,只留下羅潤知一個人跪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他也已經拖延了這麼些時日,再者他也知道北涼都城易守難攻,若是強攻勝算不大,並且自己的身份現在還不能暴露,看樣子方秉槐心意已決,若是他再勸阻只會顯得更加可疑,因此他便只能按照方秉槐所說的那樣,下令馮家軍收拾行囊,即刻往北涼都城進軍。
他一面指揮這馮家軍,一面又給太初先生暗中傳信。
而另外一邊太初先生收到了羅潤知的消息,也緊跟著警戒了起來,可殊不知這時陸修名已經暗中帶領著那三千人暗渡了陳倉,此刻已經抵達了北涼都城之中,和卓瑪的人碰了頭。
卓瑪和庫倫此刻藏身在北涼祭壇之中,祭壇周圍橫七豎八擺滿了屍體,有的已經凍成了雪人。
卓瑪的情況也不怎麼好,全身上下布滿了傷痕,浸透著鮮血的殘衣裹著模糊的血肉,一片血污的面孔之上是一雙不甘和堅韌的眸子,她看著面前前來救援的陸修名問道:「是方將軍派你們來的?」
陸修名領著那三千親信道:「不錯,如今還剩多少人?」
卓瑪撇了一眼身後的將士,死的死,殘的殘,血水已經滲透進了泥土之中,仍然還有垂死掙扎之人嘴裡在發出微弱的呻吟,不過片刻間就已經被北風吹散,和血腥味一起瀰漫開去,沒有蹤影。
她道:「就剩下這麼多人了。若是再困幾日,只怕是我也同他們一樣倒在此處,不能動彈了。」
就在此時遠遠傳來了一陣聲音:「王上!今日運氣倒是好,抓到了一隻兔子,將士們今晚可以開開葷了。」
說話的人乃是庫倫,他此刻一手抓著一隻兔子,另外一隻手已然殘缺,正往這邊走來。
瞧見卓瑪背後的陸修名,他頓時愣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悲痛,他有些不敢置信問道:「可是援軍來了?」
卓瑪點點頭。
跟在庫倫背後那些尚且還能行走的將士聽到援軍二字,紛紛都喜極而泣,大喊著:「有救了!有救了!」
陸修名實在是沒想到卓瑪的人竟然犧牲得如此慘烈,他道:「再堅持一日,今晚我便給馮家軍那邊發信號,然後我們裡應外合,殺出重圍。」
卓瑪有些無力地點了點頭。
時至今日,她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了,能不能逃出去也無所謂了。
就在這時,她卻突然暈了過去,庫倫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道:「王上!王上!」
陸修名趕緊上前給卓瑪把脈,道:「無妨,應該就是氣血虧空,一時暈了過去。」
庫倫此刻眼眶也有些紅了:「王上已經三日沒有合眼了,能夠撐到現在實屬不易,唉,可是這些都是北涼曾經造下的孽,如今也算是還債了,只希望日後能夠天下太平,不再有戰爭。」
陸修名聽完他這番話也有些動容。
是啊,天下太平,這又何嘗不是他的願望呢。
……
這一夜,胡歷部落營帳之中。
「先生,那邊傳消息來了,說是馮家軍已經快到北涼都城了。」
聽聞這番話,太初先生微微抬頭,頗有些不屑道:「隨他們去吧,卓瑪大勢已去,再熬個一日,約莫他們就已經彈盡糧絕了,到時候只要我們拿下北涼都城,任憑馮家軍再厲害,也無濟於事了。」
他話音剛落,一道青光劃破夜空,遂即傳來一陣巨響。
「什麼聲音?」他有些不耐煩問道,「死到臨頭了莫不是他們還想搬救兵?」
他起身走出營帳往外一看,卻只見千軍萬馬呼嘯而來,外面的將士都在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馮家軍殺過來了!」
太初先生頓時有些惱了,大計將成,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馮家軍來搗亂?
於是他怒吼道:「都慌什麼慌?我們如今占據了高地,對付幾個馮家軍易如反掌,可不能自亂了陣腳,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守住著葫蘆口,千萬不能讓馮家軍的人殺了進去,否則之前的努力就都功虧一簣了!來人!」
「在!」
「趕緊給我出動全部的兵馬,無論如何都要守住這山谷,不可讓一個馮家軍的人溜了進去!」
他一聲令下,北涼鐵騎悉數出動往山谷外殺去。
而剩下一些人則到了山峰之上的哨塔處往山谷下射箭。
太初先生玩味一笑:「就憑馮家軍這些小嘍囉,也想和我北涼的鐵騎斗?真是不知好歹。」
這葫蘆口他收了半個月的時間,卓瑪手下的人是一個斗沒能逃出去,更何況是如今已日漸式微的元寧軍隊?他自然是不放在眼裡的。
可他還沒高興多久,另外一邊就有探子來報:「先生!先生!不好了!卓瑪那邊的人從都城中殺了過來,我們埋伏在山峰上的哨塔斗已經被他們的人給剿滅了!」
「什麼!?」太初先生不敢置信地問道。
不可能,他心中暗自想道,這卓瑪的人如今不過就剩下了幾個殘部,如何能夠剿滅他精心布置的哨塔?
可沒過多久又有探子來報:「先生!那卓瑪部落的人馬上就要殺到營帳這邊了,您趕緊把山谷下的騎兵調一些回來吧!」
太初先生遽然起身罵道:「你再胡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清亮的聲音傳來:「太初閣太初先生?久聞大名!」
「什麼人!」太初先生警惕地往四周看去,卻未曾發現有他人的蹤跡。
「在下陸修名,這廂有禮了。」
話音剛落,陸修名便穩穩站在了太初先生面前,讓他驚訝不已——此等輕功,竟然能夠瞞過他神不知鬼不覺達到他的營帳之中,只怕是天下輕功無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