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西樓望月幾回圓(三)
2024-08-31 08:59:18
作者: 一枕客夢
北涼在飄著小雪,棠州卻氣候已經溫和了起來。
如今正是大年初四,本來應該四處都張燈結彩,可棠州整座城卻一片死寂,不為別的,乃是因為前幾日棠州府衙頒布了一道禁令,抓了好幾百人進了監牢,只說這些人涉嫌造反,還說若是再有人提及江山易主這般謠言,殺無赦,一時只見棠州城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為了避免流言四處傳播,禁令還說不得聚集,也因此棠州大街小巷即便是在年關內也一片死寂。
膽怯一些的老百姓都心中害怕,不敢四處走動,稍微膽子大一些的人一開始還上街遊行,反對這般無理的禁令,可最後卻被縣衙當作太子餘黨給抓了起來,關進了大牢。
從前那些在府衙前鬧事的百姓現在也都被關押了起來。
現在棠州城已然沒有了從前的生機。
這一日梁澤匆匆走進了天外樓,橫衝直撞到了駱溫言的房間,駱溫言剛才收到了陸修名傳過來的消息,說是北涼那邊已經打了一場勝仗了,這時瞧見黑著臉的梁澤,問道:「梁大人這是怎麼了?」
梁澤嘆了一口氣罵道:「那容璋真以為自己是玉京城裡派來的什麼大人物不成?不過幾日的時間就把棠州搞得烏煙瘴氣的。」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梁大人,小不忍則亂大謀呀。」駱溫言勸道。
梁澤就是覺得心裡堵得慌,此刻一股腦把苦水全都倒出來了:「溫言兄,那容璋簡直是不把人放在眼裡,如今他不准棠州百姓聚集,搞得現在棠州城一片死氣沉沉,還讓我的錦衣衛配合他四處抓那些散步流言的老百姓,說什麼這是皇上交代下來的任務。」
駱溫言卻悠悠說道:「如此才好呢。」
「好什麼好。」梁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發脾氣了。
駱溫言解釋道:「梁大人,我且問你,這容璋前來棠州,為的是什麼事情?」
「想必是因為之前咱們散布出去的謠言一事吧,這是已經傳到玉京了,景文帝那邊估計是坐不住了,害怕自己的皇位不穩固。」
「不錯,如今他這般見人就抓,可不正好說明了一個詞?」
「什麼?」
「欲蓋彌彰。」駱溫言淡淡說著,然後又飲了一口茶,「看來現在時機也差不多了,如今容璋這般搞得棠州城百姓苦不堪言,若是我們起兵,自然會一呼百應。」
梁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老百姓本就對景文帝這皇位的來歷有所懷疑,府衙那邊不但不出面解釋,穩固民心,反倒是任由容璋四處抓人,搞得人心惶惶,這樣一來百姓心中則更加不滿了,而且景文帝這皇位的來歷也更加可疑了。
如此一來倒是給了他們起兵一個極好的藉口。
駱溫言又道:「梁大人,如今北涼那邊又傳來了好消息,咱們也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
「只是現在還不知道棠州那些暗衛都藏在何處。」梁澤又道。
「這次我們不打棠州。」
「哦?」
「我們直入玉京城。」駱溫言道。
他知道景文帝看重棠州,棠州也有重兵把守,可是像容璋這樣的人,慣是會見風使舵,只要他們攻下了玉京,挾持了景文帝,容璋和那些暗衛知道景文帝失勢自然會選擇前來阿諛他們。
到時候他便先假意招安容璋,等接手那些暗衛之後再處置他。
而且玉京現在正是守衛空虛之時,此刻攻打玉京簡直易如反掌,景文帝定然也想不到他們會長驅直入,占領玉京。
「不錯,不錯,此計妙哉。」梁澤頓時也一掃剛開始的陰霾,附和道。
其實容璋這件事,也是陸修名在背後謀劃的。
如今萬事俱備,他們只是欠缺一個出兵的藉口,但僅僅靠棠州老百姓的傳言是不夠的,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這才讓景湛假扮了府衙的人在容璋面前獻了這麼一個計策,如今乃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他們起兵也就有了藉口,再加上駱溫言前朝太子的身份,只要駱溫言出面說當年那一封禪位書乃是景文帝捏造的,那景文帝這皇位就更加沒有來歷了。
只要等到北涼那邊局勢差不多穩定了,他們也就可以發兵了。
看如今這元寧國的局勢,玉京的守衛想必也抵擋不了幾天,天外樓的人個個都武藝高強,錦衣衛也是從前那些將士之中的佼佼者,攻入玉京定然是勢如破竹。
「所以現在我們只需要等即可。」駱溫言道。
他相信方秉槐和陸修名兩人定然是能夠平定北涼那邊的內亂,所以要不了幾日他們便可以攻入玉京了。
從前他不爭不搶,原以為景文帝會安安心心做個好皇帝,可如今看來,景文帝不僅根本不想治理國家,反倒是把老百姓視作權力的玩物一般,奸臣當道,剛愎自用。
他以為不爭不搶便能夠還給天下一個太平。
可現在看來,自己從前的想法還是太過天真了。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把江山拱手相送。
蟄伏在棠州這麼多年,他也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仁慈的小皇帝了。
……
方秉槐與陸修名率領著馮家軍駐紮了一日之後,也準備再往前行軍了。
這一次他們不僅擊退了北涼人,還收穫了大批諸如鹽和柴火等物資,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了,也因此馮家軍上下都一片鬥志昂揚,對方秉槐那是心服口服,再沒有人趕在背後議論女子不如男了。
不過方秉槐還是在擔心羅潤知一事。
若是不處理好羅潤知此人,只怕是會後患無窮,因此這日她故意叫來了羅潤知,想要探探他的虛實。
她只見羅潤知走入帳篷之中,行禮之後她將羅潤知扶起來道:「羅副將快快請起。」
羅潤知問道:「不知今日將軍喚末將前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方秉槐道:「這次可是多虧了羅副將,若是沒有羅副將在前面率兵殺敵,這一次也不可能打如此漂亮的一個勝仗,如今北涼人的物資我們也劫走了,北涼人也擊退了,下一步該如何走,我還想聽聽羅副將的意思。」
羅潤知一臉惶恐道:「將軍可真是謬讚了。末將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不過我想這一次北涼人吃了虧,而且他們的物資也都被我們給劫走了,他們定然會想方設法把這些物資給搶回來,所以我們只要守株待兔,定然能夠等來那些北涼人。」
方秉槐一聽,心中便打起了鼓。
守株待兔?
上次來的不過都是胡歷部落的一些蝦兵蟹將罷了,她仔細檢查過後來將士們收繳上來的北涼武器,看似精良,實則卻比不上那些暗衛所使用的,所以上一次他們能夠輕鬆取勝,不過也是因為北涼人並未全力出擊。
而且北涼人缺物資這一點她是不信的。
就算是缺,也不會太缺。
太初先生定然是算到了北涼會下雪,提前就備好了鹽和保暖用品,昨日那些貨物不過是補給,並不是北涼人的剛需,不然昨日那些鐵騎也不可能在冰天雪地之中還能行走自如了。
所以北涼人是斷然不會冒險前來搶奪他們手中的這一批物資的。
反倒是這羅潤知,讓她留在此處守株待兔,不知道背後又在盤算些什麼。
不過既然今日她都已經問了羅潤知意見,也不能當面拂了他的面子,於是便說道:「嗯,羅副將此計不錯,就按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