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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塞鴻驚夢兩牽情(六)

2024-08-31 08:56:59 作者: 一枕客夢

  聽到此處,駱溫言的心也跟著揪成了一團,這種兒時便流落在外,無依無靠的感覺他是十分清楚的,兩軍交戰,看似是成王敗寇,實則是兩敗俱傷。

  陸修名淡淡道:「後來我便隨陸寧回到了禮王軍中,真正的陸修名也是在那一天便死了。」

  駱溫言知道那些憤怒的逃軍對待俘虜十分殘忍。

  他還記得那些玉京的舊臣們惱怒護城軍無能,因此便四處搜尋禮王將士的家眷,對他們施以酷刑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並且還想要要挾他利用這些家眷去跟禮王談判,企圖讓禮王退兵。

  那一日若不是他放走了嫻貴妃和青容郡主,她們倆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一旦談判失敗,那些玉京舊臣必然會惱羞成怒,要求殺掉這些家眷。

  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他對這江山和皇位產生了懷疑,這才留下了一紙禪位書,在劉啞巴的護送之下逃離了玉京,逃離了這個人心險惡的地方。

  他知道這是懦夫的表現,可是他再也不想看到生靈塗炭,看到這般自相殘殺的局面,他也知道禮王頗有才幹,覺得他應該能夠治理好這個國家,只要百姓安居樂業,做不做皇帝又有什麼所謂呢?

  他問道:「所以你便代替了真正的陸修名?」

  「是陸寧讓我如此的。」陸修名糾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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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禮王決定對玉京發起進攻的那天晚上,陸寧將他叫到了房中,語重心長對他說道:「開霽,我知道你天資聰穎,今晚我跟你說的話,你可千萬要記住。」

  許開霽通過這幾日的相處,知道陸寧對自己乃是真心實意的愛護,並不是做做樣子,因此對他的戒備之心也小了許多,此刻聽見他語氣嚴肅,因此也跟著嚴肅了起來,他點點頭回應陸寧。

  陸寧見狀,這才繼續道:「幫助禮王叛變並非是我本意,乃是禮王挾持我夫人和小兒,我被逼無奈才不得不幫他率領這叛軍。」

  「可外界均言陸伯伯和禮王關係親密,陸修名與這青容郡主也是青梅竹馬,甚至禮王還要請陸伯伯搬到禮王府一同居住。」許開霽道。

  陸寧嘆了一口氣道:「都是假象罷了。禮王給我家夫人和小兒均下了毒,若是我不住進禮王府,他就不給解藥,若非如此,我是決計不會幫助這樣一個心腸歹毒之人的。我已經決定隱退,況且我也知道師兄在前朝為官,若非是禮王如此相逼,我又怎會害的師兄家破人亡……」

  說到此處他又扼腕嘆息了一番。

  「開霽,你是師兄唯一的血脈了,這一輩子是我對不住師兄,我也未曾料想過這禮王真的能叛亂成功。當年我手下所帶的軍隊不過是五萬,可如今也不知道怎的就變成了五十萬,此事十分蹊蹺,不過現在我也沒有命去查探清楚了。」陸寧如此說道。

  許開霽有些不解問道:「陸伯伯這是何意?」

  「此次攻入玉京,我立了功,手下又有五萬精兵,而且當年我還是受到禮王的要挾才答應幫他叛變,狡兔死,走狗烹,禮王此人心狠手辣,定然不會放過我的。我兒已死,夫人也已經不在人世,只是師兄臨終之前曾經囑託我照顧好你,如今我留著一條殘命,不過是想護你周全,可若我不死,我們兩人都沒辦法周全。」

  許開霽現在算是聽明白了。

  若是陸寧不死,那他就必須絕後。

  若是想要留在他這個名義上的「陸修名」,那陸寧就必須死,陸家就決計不能手握兵權。

  他心中此刻百感交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陸寧道:「開霽,你也不必覺得自責,這本就是我咎由自取,我死有餘辜,只是你不一樣,你是許家唯一的血脈,你是忠義之後,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明日我會上書禮王,待我死後為你謀個一官半職,你也能夠在前朝施展身手。只是……」

  陸寧說到此處,欲言又止。

  許開霽問道:「陸伯伯可是還有什麼憂慮?」

  陸寧長嘆一口氣:「只是禮王曾經給修名下過毒,雖然我答應出兵之後毒已經解開,可是卻有一點……」

  「是何事?」

  「修名這輩子,再也不能練武。」陸寧一字一句道。

  不能習武,這對於武將之後來說是莫大的打擊,陸寧本以為許開霽聽完之後會沉默、不解甚至是憤怒和難過,可這些情緒他都沒有,許開霽知道,能夠活下來對他而言已經是奢侈之事,不過是不能習武罷了。

  他淡淡說道:「陸伯伯,我知道了。」

  陸寧抬眼看了看許開霽,他眼神堅毅,就和當年的許峰一模一樣。

  他指了指面前的一瓶藥丸,道:「以防萬一。」

  許開霽沒有多言,拿過那藥丸一口吞下:「多謝陸伯伯救命之恩,禮王兵變一事我定然會查清,還給前朝舊臣,玉京百姓和爹爹一個真相。」

  陸寧點點頭:「如此,我便放心了。」

  兩日之後,陸寧戰死沙場。

  再過一日後,禮王攻下玉京,攻入皇宮之後卻並未發現前朝太子的蹤跡,而只有一封禪位書,將皇位拱手相讓,於是禮王登基繼位,自封為景文帝。

  等到論功行賞之時,景文帝道陸寧破敵有功,驍勇善戰,為國捐軀,追封為鎮國將軍,其爵位和府邸均由陸修名承襲,並且還將陸修名封為都察院都御史,掌管監察事務。

  這十年來,許開霽一直扮演著陸修名的角色。

  他未曾習武,並非是因為不學無術,而是因為他現在是陸修名。

  他遊手好閒也不過是為了讓景文帝放下疑心。

  但是他也未曾忘記當年之事,忘記許峰和陸寧是為何而死,他一直在調查禮王兵變背後的秘密,直到後來查到當年禮王似乎是藉助了另外一股軍事力量才得以攻破玉京。

  可是他查了許久也沒查到這另外一股軍事力量到底是何物。

  直到後來那些暗衛出現,血洗了裴府,他這才發現那些暗衛所用武器和當年攻入玉京之中的士兵乃是一模一樣,於是他才會著手調查此事,也因此遇見了方秉槐,他心中總覺得禮王兵變和燕寧之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可又不知道背後到底有什麼聯繫。

  只是當他查的越多,知道得越多,他就越發覺得,景文帝此人根本不配做皇帝。

  他也一直在找尋前朝太子的下落。

  他知道太子沒死,因為是許峰將太子護送出城的。

  說完自己的身世之後,陸修名,或者許開霽,鄭重其事看著駱溫言問道:「這江山,溫言兄可還想要?」

  駱溫言無言。

  「飲冰十年,難涼熱血。溫言兄,當政者無能,百姓為魚肉,若是靠我一人之死可以換來江山永固,自然有修名為溫言兄謀劃,陶朱有待,只是越王何在?」陸修名問道。

  聽完他這一番話,駱溫言頓時也坐不住了:「修名兄竟然有此等大志,我身為皇室中人,自愧不如!既然如此,修名兄可有了什麼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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