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追歡買笑需少年（一）

  自從陳清倒台之後，墨漣居也就跟著被查抄了，當時還是轟動京城的大事件，畢竟墨漣居經營這麼多年，也算得上是京城第一酒樓。

  本章節來源於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前段時間據說一個外地來的商人花了重金盤下了墨漣居，改成了一處戲園子，供京城中的王公貴族們平日裡飲茶聽曲用，墨漣居本就地處芙蓉湖畔，周圍景色優美，在如此地方飲茶聽曲，倒也風流雅致至極，因此一時之間又引起了全城轟動。

  陸修名聽說從前墨漣居那些個店小二都被發配到了亂葬崗干雜活——無非也就是處理那些無人認領的屍體。

  這時陳清又開口道：「陸大人，宣平侯府不簡單。」

  陸修名自然是知道宣平侯府不簡單的，整件事情只怕都和江岱脫不了干係，只是不知道江岱之上還會不會有其他人。

  他餘光看了一眼陳清，陳清又繼續喃喃說道：「虧我還以為自己手段多高明，利用江小侯爺抓住了江岱的軟肋，江府那些暗衛可不是吃素的，江岱看似在前朝無官無職，可實際上是扮豬吃老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串詭異而又無力的笑聲從陳清口中傳來，他嘲諷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是啊，他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宣平侯府的暗衛既然都能夠把段執那箱髒銀處理得妥當，又怎麼會沒有能力保證小侯爺的安危，怎麼會讓他挾持小侯爺呢？

  他原來還以為江岱不過是個無權無勢，僅僅靠著皇后而才能得到前朝官員些微尊重的人罷了，可是現在仔細一想，皇后在後宮也並不得寵，沒有皇子，前朝甚至有不少官員都彈劾皇后，說她膝下無子，不能為皇室開枝散葉，愧為皇后，如此又怎麼會因為皇后而看重宣平侯府。

  雖說皇上和江岱走得近，但也從來不會讓他參與政事，前朝官員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尊重如此一個人？

  「不會江岱手中有皇上什麼把柄吧。」陸修名如此說道。

  方秉槐又仔細回憶了一番當時聽瀾所說的往事，分析道：「也不無可能，聽瀾之前也說這景文帝還是禮王之時曾經和侯爺合作過，販賣貨物從中賺取暴利，若是沒有這筆資金支持，只怕是禮王也沒有辦法招兵買馬，訓練軍隊。」

  陸修名此刻對江岱此人的背景更加疑惑了。

  可若是江岱只是個商人，又為何會懂工事建造之術，甚至還能主持修繕玉京城如此大的工事。

  就在這時，等在外面的侍衛在門口輕聲說道：「陸大人，時間也差不多了。」

  陸修名知道自己雖然是內閣次輔，但是說話做事還是需要有些忌憚，否則馮家倒後，他和沈知閒兩人對立，做事若是太過出格，恃寵而驕的話只怕會引得更多的不滿，於是點頭答好。

  再看陳清，經過剛才那般波瀾之後此刻又垂下了頭，一副行將死矣的模樣，整個人面色慘白靠在鐵欄上。

  大抵是他心中也知道自己就算知道了真相也無濟於事了。

  他現在還能做什麼呢？

  無非就是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等死罷了。

  於是也就心灰意冷了。

  方秉槐嘆了一口氣，還記得她初見陳清之時，他還是在前朝能夠翻雲覆雨的內閣次輔，當朝太傅，借著墨漣居在玉京城中掀起了不少腥風血雨，轉眼間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也是有些感慨唏噓。

  陸修名說道：「走吧。」

  方秉槐這才起身跟著往外走。

  兩人離開了天牢之後便回到了鎮國將軍府。

  此刻景湛已經拿著一份捲軸等在陸修名門外了，他來回踱著步，神情凝重，整個人仿佛蒙了一層灰一般，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見了陸修名和方秉槐兩人便迎了上來，道：「大人，方姑娘，那玉京程修繕的記錄我已經找到了。」

  「如何？」陸修名見他等在此處，必然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

  景湛道：「這墨漣居還真不簡單，現在若是說這墨漣居是陳太傅的心腹我是一點都不信了，大人，你可知道，這芙蓉湖也是在景文帝即位之後才修建的，是一個人工湖？」

  方秉槐和陸修名聽了這番話均十分震驚。

  陸修名是陸寧的兒子，從小跟著陸寧在淮南長大，況且禮王兵變之時他尚且還小，約莫也就四五歲的年紀，對玉京城的構造是不甚了解的，只不過等他記事之後這玉京程就已經有芙蓉湖了。

  不過現在的玉京人只怕是也不知道芙蓉湖是後來才建造的吧——畢竟前朝玉京之人都已經被屠殺殆盡了。

  「景兄弟說得不錯，建造人工湖工程量巨大，從開鑿到引水，約莫要經過半年的時間，江岱不可能無緣無故建造這麼一個人工湖，況且還有湖畔的墨漣居，墨漣居後來為陳清所用，想來背後的故事也不會這麼簡單。」方秉槐十分贊同景湛的說法。

  陸修名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道：「景湛，你現在速去查探，之前那包下墨漣居的外地商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如果說墨漣居如此重要，那江岱是斷然不能讓別人控制這墨漣居的。

  所以這接手之人必然是江岱的自己人，從那人下手或許能夠查到江岱背後到底是什麼意圖。

  他隱隱約約覺得此事和禮王兵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時方秉槐又想起劉啞巴所說的話，頓時如同醍醐灌頂，連忙說道：「那日事出緊急，竟然忘記了此事。陸大人，你可知道當年禮王兵變之時，所率領的士兵使用的武器和現在江府的暗衛是一模一樣的！」

  「竟然還有這等事情！」陸修名聽完頓時整個人眉頭緊皺。

  沉默了好一會，陸修名才復又開口說道：「想來或許是景文帝當年和江岱聯手才得以攻破玉京，所以登基之後十分看重江岱，視他為開國元勛，也讓江岱越發肆無忌憚。而這批暗衛就是江岱肆無忌憚的籌碼。」

  「可若真是如此，那墨漣居的人就應該不是江岱的人了。」方秉槐又道。

  陸修名點頭：「確實，如果說那批暗衛是江岱之人，那兵部利用湯家村給那些暗衛運送兵器江岱應該也是知情的，那江岱應該是不會想兵部被查封的。所以江岱是不會讓墨漣居的人得知兵部的消息的，如果不是江岱，還會是誰呢？」

  方秉槐順著陸修名的思路分析下去道：「莫不是皇上？」

  陸修名這才恍然大悟：「沒錯，沒錯，娘子現在可越來越厲害了！是皇上，皇上說不定早就想除掉江岱了。」

  是啊，手握一支如此精良的軍隊，又是開國元勛，又是當朝國舅，如此一個人物，皇上怎麼會放心留在身邊？必然是想要削其羽翼的，所以才會故意讓陳清得知兵部的消息，並且兵部表面上是沈知閒的人，這樣陳清就會誤以為能藉此機會產出沈知閒的黨羽。

  兩人想到此處，突然鎮國將軍府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走進來的便是劉和。

  劉和見過陸修名和方秉槐之後，先是恭賀了一番，只說皇上已經收到了梁大人的消息，方姑娘已經找回來了，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陸修名倒是沒想到梁澤行動如此迅速，不過他才劉和此次前來府上應該不只是道喜這麼簡單，於是說：「劉公公有話不妨直說？」

  劉和陪笑道：「哪裡哪裡，陸大人說笑了，今日來是傳皇上的口諭，請二位入宮覲見。」

  陸修名微微蹙眉，皇上要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