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愧君猶遣慎風波(六)
2024-08-31 08:56:05
作者: 一枕客夢
兩人均點點頭。
方秉槐只是從前聽師父說起過駱溫言的身世,說他是前朝太醫之子,也是禮王兵變的受害者,所以平日裡師父也不常說駱溫言之前的事情,也讓方秉槐對此不要多問。
方秉槐知道朝中對前朝舊人諱莫如深,景文帝也十分忌憚,因此從來沒有問過駱溫言的身世,可今日看來駱溫言似乎卻並不簡單。
駱溫言看了一眼青容郡主道:「郡主可是猜到了我的身份?」
青容有些遲疑,可看到駱溫言堅定的眼神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若是我沒有記錯,這舒辭二字,正是前朝太子的小字。」
「什麼?」方秉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朝太子?
駱溫言是前朝太子?
這未免也有些太過戲劇性了。
她原來只是以為駱溫言和前朝的人有些牽扯,可現在沒想到面前的人就是前朝的太子,景文帝一直在抓的「太子餘黨」的首領,傳聞中那個留下了一紙禪位書不知所蹤的太子。
青容也有些不敢相信,抬眼望著駱溫言,似乎在等一個確定的回覆。
駱溫言點了點頭:「沒錯,我易容了。」
「所以當年真的是你救了我?」青容又確認了一遍。
這時那劉啞巴開口問道:「這位莫非就是當年主上救下的小女娃?」
駱溫言笑道:「嗯,沒想到轉眼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方秉槐還在錯愕之中沒有緩過神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兄竟然還有這等身份,好久才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駱溫言解釋道:「劉將軍正是當年太子府的侍衛總領,禮王兵變之時,也是劉將軍提前得知了消息,率領了太子府的府衛還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拼命殺出了一條血路,這才將我護送了出來。其實我本就無心於皇權,做不做皇帝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我只希望元寧國能夠國泰明安,因此才寫下了一封禪位書,希望皇叔能夠覺得自己這皇位來得是名正言順的,不要遷怒於無關之人,可皇叔此人猜疑太重,最後還是血洗了前朝玉京城……」
「既然你無心於皇位,為何又會抓我和母后?」青容有些不解,她記得當時抓他們的將士所說的就是要用她們的性命去換景文帝退兵,可若是駱溫言當時並不在乎這個皇位,又為何還要如此?
駱溫言苦笑一聲道:「皇權看似至高無上,但其實卻處處掣肘,我本意並不想奪權,可前朝的官員們卻不這麼以為。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心中也知道若是皇權傾覆,最先遭殃的就是這些前朝舊臣。」
方秉槐心中瞭然,此言確實不假。
那些前朝的官員心中也知道若是景文帝登基之後,就算是他們不死,也一定不會得到重用,如此便會荒廢了大好前程。
「所以他們自然是希望我能夠背水一戰,於是便囚禁了我,以天子的名義討伐皇叔,甚至不惜使用奸計利用皇叔的親眷。」駱溫嘆了一口氣,遙遠的記憶紛沓而至,他都還記得一片兵荒馬亂之中,青容和嫻貴妃被前朝的官兵所抓,還記得那些官員告訴他要如何利用青容和嫻貴妃二人和景文帝進行談判,勸告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權位和江山。
其實他知道自己皇叔天資聰穎,也知道自己的父皇不過是憑著太上皇對太后一念情深,力排眾議立了父皇位太子,但其實父皇並沒有什麼治國之才,所以他早就料到自己這個皇叔不會甘心只做一個藩王。
從前他也曾經多次上書請求父皇多多提防藩王,可惜父皇心慈手軟,不願意看到兄弟之間反目成仇。
景文帝也算是給他的父皇面子,父皇在世之時也算是比較安分,但是父皇駕崩之後,便開始著手起兵之事,三年國喪剛過,新皇剛登基,就在淮南發動了兵變,大兵長驅直入玉京。
聽到此處,劉啞巴也不禁嘆了一口氣:「所謂忠臣,忠的也不過是權勢和錢財罷了。江山易主,誰有能夠真的忠於先主呢?」
駱溫言又繼續說道:「只是我不忍心看到百姓遭受如此災難,因此只想早日結束戰亂,所以才偷偷放了他們抓來的禮王身邊的家眷,不過此舉引來了前朝將士的不滿,最後也是劉將軍護送我偷偷離開玉京的。後來劉副將不知所蹤,我托人暗中聯繫了在棠州的舊相識方老先生,這才成了天外樓的人。」
「原來溫言兄你和師父並非是師徒。」方秉槐感慨了一句,她竟然沒想到前朝太子和師父還是舊相識。
駱溫言點頭道:「不錯,棠州天高水遠,想來皇叔也不會想要查到棠州來。再者,師妹,我雖和師父是舊識,但我這一身醫術也是師父所傳授的,所以呢你也還算是我的師妹。」
「師父醫術竟然真的如此高超?」方秉槐有些難以置信,從前駱溫言總說師父妙手回春,她是不信的,她一直都覺得駱溫言的醫術全靠自己領悟,今日卻沒想到還真是師父教授的。
駱溫言不免噗嗤一笑:「也不算高超吧,當然還是我天賦異稟,一點就通。師父不過是將他從前收藏的一些醫書給了我,我深知禮王兵變中那些冤魂皆是因為而生,所以便希望自己易容之後能夠開始新生活,做一個濟世救民的好大夫,只不過嘛,一不小心就成了江湖之中的玉面聖醫了。」
方秉槐撇了撇嘴,心想這有什麼好吹噓的。
「所以……今日你救我,是因為認出了我嗎?」青容慢聲開口問道。
現在再會想起今日自己的所作所為,青容只覺得自己未免也太過草率了,不免有些後悔,她是怎麼也沒料想到駱溫言竟然就是當年救自己的那個男孩。誠然如駱溫言所說,如果當年他不放走她們,那不免又是一場惡戰,只怕現在的元寧國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駱溫言眼神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望著青容道:「當年救了你,今日自然也是要救的。看來皇叔還是一如既往冷血無情。」
方秉槐聽了這番話都不免有些臉紅,更別說是青容了,此刻都紅著臉低下了頭。
「還好,現在相認還不算晚。」駱溫言又拿出了另外一塊玉佩,對方秉槐說道,「陸大人可是已經把玉佩給我了,如此說來,這玉佩就算是定親信物了。」
青容垂下眼睛,看了看手中那枚玉佩,沒有說話,卻又握得緊了一些。
方秉槐此刻也正替駱溫言和青容高興:「郡主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青容點點頭,她自己都沒想過還能遇見此人,心中總覺得若是前朝舊人,想來都是被父皇殺光了。
這時駱溫言又轉頭看向劉啞巴,問道:「劉將軍,所以當年你是怎麼到了無涯村?你跟我走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啞巴聽完,試探性問道:「主上,當年禮王兵變一事,您就不曾覺得有蹊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