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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五)

2024-08-31 08:54:32 作者: 一枕客夢

  方秉槐領了皇上的旨意,第二日便帶著冬青一起進宮了。

  這次沒有陸修名,兩人又對宮中不太熟悉,因此陸修名便叫了張興前來領他們兩人前去青容郡主的住處。

  方秉槐上次進宮的時候本是去過青容郡主的住處的,但她覺得這宮中的構造實在是太過複雜,迴環曲折,繞來繞去讓她頗有些暈頭轉向了,好一會才終於到了碧霄宮。

  碧霄宮還是一如上次一般金碧輝煌,遠遠看去只覺得磅礴大氣,紅牆黃瓦,莊嚴卻又不失雄偉,只是這一次碧霄宮卻落了鎖,宮門前也沒有宮女和侍衛守著,整個宮殿看著死氣沉沉的。

  張興從腰間取下一把鑰匙,開了鎖道:「小奴就在此處等著方姑娘。」

  方秉槐點頭,心想只要進了宮,這宮中的侍衛難不成還能困住她不成?

  

  她隨即領著冬青進了碧霄宮,沿著石磚路走去卻是一路上都沒有見著別人,也不知道那些伺候青容的宮女們都去哪裡了,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碧霄宮可是十分熱鬧,上上下下估計得有上百個宮女。

  走了好一會才到了青容郡主的寢殿。

  遠遠方秉槐便看見寢殿外面跪了好幾排人,原來那些宮女都在此處。

  雖然已經到了深秋,可太陽還是很毒,尤其是這剛過正午,金黃色的陽光灑滿了碧霄宮,看著甚是晃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這些宮女全都跪在這裡?」方秉槐有些不解,問冬青道。

  冬青也搖頭:「奴婢也不知,姑娘要不上去打聽打聽,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方秉槐遂點頭上前,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她面前那個宮女便昏了過去,另外一個宮女見狀趕緊上前來扶住她,道:「小青?小青?你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方秉槐和冬青也上前幫忙扶起那個宮女,問道。

  另外一個宮女看見兩人原本還有些警惕,可又見她們在一旁幫忙,於是才開口道:「皇上下了聖旨,若是郡主一日不肯吃飯,我們就要一日跪在此處,可是不管怎麼勸郡主都不肯吃飯,現在還把自己關在寢殿之中不肯出來,咱們這些做奴婢的也只能跪在外面……」

  「這怎麼行,就算是郡主對親事不滿意,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方秉槐有些擔心說道,心中有些慶幸還好今日自己來了一趟碧霄宮,否則按照青容那般倔強的性子,還不知道她要什麼時候才肯吃飯,這樣下去只怕身體早晚會吃不消。

  說罷她便讓冬青在外面等著,徑直走進了青容的寢殿。

  她剛推開門,便猛然瞧見一個物什吵她砸了過來,她輕巧躲開,只聽見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原來那是個青花瓷樣式的花瓶。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房間裡邊傳來一陣虛弱卻又憤怒的聲音:「都給本郡主滾!我是不會吃飯的,我是不會吃飯的!」

  方秉槐穿過門前的屏風,只見青容面容憔悴坐在床榻前。

  她此刻整個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裡衣,方秉槐能明顯看出來她消瘦了不少,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眼中也沒有了從前的光彩。

  青容聽到動靜,眼睛呆滯看了過來:「誰?你們都是來看本郡主的笑話的嗎?」

  說罷她還冷笑了幾聲,隨著抽噎聲,笑聲也逐漸變得大了起來,方秉槐只覺得她現在似乎神志都有些恍惚了,連忙走到她面前道:「青容,是我。」

  青容緩緩抬起頭,看見方秉槐,頓時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決堤而下,划過臉頰,整個人看著十分楚楚可憐。

  她一邊抽噎著一邊抱住方秉槐道:「你怎麼來了?」

  方秉槐輕拍她的後背,安慰她道:「我和陸大人都有些擔心你。」

  她知道若是告訴青容是皇上下旨讓她來勸她接受這門親事,青容定然會更加難受,於是索性說了謊。

  「有什麼用呢?」青容的語氣陡然冷了下來,方才那見到方秉槐的感懷轉瞬即逝,就仿佛那一絲最後的光亮也在緩緩淡去一般,她又恢復了剛才那般無助和麻木。

  方秉槐知道陸修名若是此刻去跟皇帝求情也無濟於事,不僅無濟於事,甚至還可能會把陸府搭上去,可她又確實不忍心見到青容這般模樣,於是在心中思索了片刻之後,她鄭重其事說道:「其實今日來是想問你,青容,你想逃親嗎?」

  青容聽完她這句話,又緩緩抬起了頭,眼睛略微動了一下。

  逃親?

  她怎麼之前沒有想到呢?

  可是逃親就意味著她要永遠放棄郡主的身份,從此以後隱姓埋名變成另外一個人,從前那些無限的恩寵,那些精緻的金銀首飾,還有母妃的寵愛,碧霄宮的奢華全都沒有了。

  但她也知道現在別無選擇。

  如果她不想成親,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方秉槐又道:「江湖之大,定然會有你的容身之處。朝堂後宮紛擾鬥爭太過複雜,青容,你性子純良,本就不應該在這其中攪合。」

  青容眼神突然亮了一下。

  是啊。

  久在樊籠里,她竟然都忘了天高水闊了。

  「我想。」青容重重點了點頭,「方姑娘,你可是有什麼法子?我現在明白了,這些名利不過都是浮雲,從前我以為深愛我的父皇也不過都是虛情假意,我本來以為在這宮中是有真誠的感情的,現在看來都是個笑話,我一點也不想待在這裡了,一點也不想。」

  方秉槐見狀道:「現在還沒有什麼比較好的法子,不過你放心,待我回去仔細思索一番。」

  青容自然是相信方秉槐的,此刻她只覺得自己沒有了宮中的束縛,整個人都舒坦了起來,臉色也略微紅潤了些。

  「不過青容,這段時間你還的假意同意這門親事。」方秉槐道,「如此才能讓皇上放鬆警惕,碧霄宮的守衛也就會鬆懈,再者,你如此不吃不喝也會讓我和陸大人擔心的。」

  青容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現在只要我不死,父皇是不會管我的。」

  她本以為只要自己像從前那般鬧一鬧,景文帝就會心軟,從而收回這門親事,可現在她已經絕食了好幾天,景文帝卻絲毫沒有要鬆口的意思,而且她也聽宮女們議論過,說嫻貴妃去跟景文帝求情,不僅沒能成功,反而還讓自己現在備受冷落,他們都說後宮局勢要大變了。

  方秉槐又寬慰她道:「無論如何,青容,你先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這也是她這麼多年來明白的一個道理。

  不管是開心也好,難過也罷,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就還能搏一搏。

  青容點了點頭,這時她踉蹌著起身找到之前她那一堆首飾盒子,匆匆翻出來一塊玉佩,那就是之前方秉槐來她這裡時一個宮女不小心拿錯的盒子,方秉槐還記得上次青容說這玉佩是嫻貴妃在崇明寺求來的。

  此時青容將那塊玉佩遞給了方秉槐道:「方姑娘,我知道逃親一事非同小可,甚至還可能會牽連上你和修名哥哥,若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必定會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讓你們無端被牽連,只是我心中一直有一件事情,還希望方姑娘能夠幫我。」

  「郡主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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