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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鳳簫吹斷水雲間(六)

2024-08-31 08:52:27 作者: 一枕客夢

  一晚狂歡之後,第二日方秉槐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昨夜還是抱著自己的月牙刀睡著的,甚至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和衣而睡了。

  腦袋也昏昏沉沉的,應當是喝了太多的歲寒堂,這歲寒堂也算是烈酒了。

  她趕緊起床洗了把臉,又換了一身衣裳,擦了擦月牙刀,這才注意到案桌前用石子壓了一張紙條。

  她還以為是陸修名留下的,於是也沒有過多思量,直接挪開石子,拿起紙條看了看,卻發現這不是陸修名的字跡,上面只寫了「淮南」兩個字。

  淮南?

  這是什麼意思呢?

  

  她左思右想,這才想起來半個月前自己曾經托太初閣打聽暗衛的事情,莫不是這紙條是太初閣傳來的消息?

  對了,她記得當時段執那批髒銀就是從鳳棲樓運往淮南,而且後來聶影親自護送的時候,也是在淮南道上的一家客棧中消失了,而景湛後來也是在這家客棧遭遇了那些暗衛的暗算,莫不是這批暗衛現在已經到了淮南?

  她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決定先告訴陸修名。

  畢竟陸修名曾和她說過這批暗衛和當年陸寧一事有些關聯,他也是因為這批暗衛才追蹤的裴府,無意之中救了她,因此她覺得或許陸修名會比較在意這個消息。

  她燒掉紙條便匆匆走向前院,卻正好遇到下朝回來的陸修名。

  自從陸修名成了沈知閒的幕僚之後,如今「一改前非」,從前早朝他都是稱病請假,可現在他卻每日必到。

  此刻他穿著朝服,和平日裡慵懶隨意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整個人平添了幾分神采,倒頗有些學士的風雅,但方秉槐看他面色凝重,整個人極為匆忙走進了府,身旁的小廝也跟在他身後不敢多言,想來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於是她上前問道:「怎麼了?」

  陸修名見是她,舒展眉頭,笑道:「娘子醒了?」

  方秉槐知道他這是在笑她昨夜喝多了酒,此刻她也想不清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只隱約記得好像自己在一旁舞劍助興,還說了些胡話,本來她也沒太在意這件事情,但是被陸修名這麼一提起,她也不知怎麼的就臉紅了起來。

  不過仍舊還是說道:「怎麼,陸大人是嫌棄我太懶了,睡到中午還不肯起?」

  陸修名笑道:「娘子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不過不知道娘子最近有沒有空?」

  「怎麼了?」

  「皇上讓我去淮南遊山玩水。」

  方秉槐先是一驚,又是淮南?

  聽陸修名這有些戲虐的語氣,再加上之前他那副表情,她心中大概猜到了這「遊山玩水」應該不是什麼好詞,於是緩緩問道:「淮南出了什麼事嗎?」

  陸修名搖頭又點頭:「此事說來話長,不過確實得我親自走一趟。」

  方秉槐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太初閣那邊也傳來消息,說那批暗衛近日在淮南出現過,或許此次去淮南能夠找到他們的蹤跡,從而抓出幕後之人也未可知?」

  「娘子,或許宋家軍的事情,還有隱情。」陸修名此時的語氣有些沉重,「說不定連段執都只是一個棋子。」

  方秉槐聽完他這番話,不禁覺得背後一涼。

  可現在仔細一想,又確實有諸多疑點。

  比如一開始在孟家茶水鋪,以及在黃冊庫中,還有在裴府,那些暗衛,或者說幕後之人,明顯是想要置他們於死地的,可自從孟家女兒死後,他們查到了兵部還有工部後,仿佛幕後之人卻忽然轉變的態度,變得希望他們查清這件事情,之前那些兵部和工部的人都紛紛因為此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他們一直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見方秉槐不語,陸修名又接著說道:「昨日內閣會議,皇上下旨讓陳清填補國庫虧空,我和沈閣老本想藉此機會監視陳清,看他到底如何填補這巨大的虧空,從此抓住他的把柄,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吏部侍郎,提出了往西域出售茶葉、布匹等元寧國的特產,從而賺取差價,皇帝大悅,決心將這想法落實,還特設了一個西域轉運使。」

  方秉槐聽完他這般說,這才將兩件事情連起來一想,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所以皇上此次命你去淮南,應該是想要勘察那邊的茶葉和布匹產量如何吧?」方秉槐問道。

  陸修名漾著笑意答:「沒錯,娘子果然是冰雪聰明。」

  淮南一帶氣候溫和宜人,依山傍水,是元寧國茶葉和布匹產量最大的州府,所以自然也不難將二者聯繫在一起。

  「如此便去一趟淮南吧。」方秉槐也跟著笑道。

  陸修名點頭:「去自然是要去的,只不過什麼時候去,怎麼去,這兩件事情還大有講究。」

  「此話怎講?」

  陸修名又道:「我想此次去淮南,正好可以查一查景湛所說的那家客棧,另外就是陳清必定也會聯想到此事,定然會利用這西域轉運使做文章,所以我們去早了倒還不方便太傅行事了。」

  方秉槐點頭問道:「那陸大人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三日之後,然後咱們就一路遊山玩水,沿著淮西道去大概需要七天時間。」陸修名道,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補充了一句:「此次還有小侯爺同行。」

  「小侯爺?」

  「當然,皇帝也得一碗水端平不是。我是沈知閒的人,小侯爺明面上是陳清的人,自然是要一邊派一個,如此才能不至於兩邊的人吵起來。」陸修名解釋道。

  方秉槐嘆口氣,心想做皇帝看起來也不是一件什麼輕鬆的事情,看似是九五至尊,實則卻做什麼事情都處處掣肘,做什麼決定都要三四而後行。

  而當時她千方百計不想讓江子書牽扯進這件事情,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讓他置身事外。

  「嗯。」她答道,「那這幾日便先韜光養晦吧,也不知道此去淮南又會遇到什麼事情。」

  ……

  三日之後,陸修名和方秉槐兩人等在玉京城門口。

  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但江子書卻遲遲沒有來。

  「小侯爺也不是不準時的人,怎麼都等了半炷香了還不來。」方秉槐喃喃道。

  本來他們和江子書約定今日在玉京城門碰頭,一同沿著淮南道前往淮南,可等了許久也沒見人。

  陸修名道:「再等等吧,或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這時兩人遠遠聽到了馬蹄聲,緊接著一陣煙塵撲面而來,嗆得兩人都咳嗽了幾聲,等煙塵散去後他們才看清來人原來是個小廝,那小廝下馬之後重重喘了幾口氣,隨後才行禮道:「見過陸大人。」

  方秉槐認出此人是宣平侯府的侍衛,於是問道:「小侯爺呢?」

  那侍衛答:「小侯爺不去了。」

  「不去了?」兩人皆是吃了一驚。

  這可是皇帝下的聖旨,江子書怎麼能夠說不去就不去了?

  「是……」那小廝見兩人這副表情,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有些不敢繼續說下去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是侯爺吩咐小的來傳話的,讓二位不必等了。」

  「宣平侯的意思嗎?」陸修名揣度了一番,或許是江岱覺得此行兇險,所以不想讓江子書冒險吧。

  於是兩人也沒再多問,謝過前來傳話的小廝便匆匆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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