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香隨靜婉歌塵起（四）

  方秉槐聽完，又問：「怎麼查？」

  陸修名思量了一番，回答：「段執和鳳棲樓都得查，我一會先去一趟都察院，找找這段執的檔案。鳳棲樓是煙花之地，你一介女流身份不便，景湛也已經去過一次了，恐怕會被發現，所以還是等我從都察院回來再親自去探一探。」

  

  「可我怕時間來不及了。」方秉槐擔心說道，現在情勢有些緊急，段執那邊說不定已經識破了她的身份。

  「不如這樣……」思及剛才方秉槐的一番話，他擔心隔牆有耳，於是便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嗯。」聽完陸修名的計劃，方秉槐點點頭。

  這時剛走沒多久的景湛突然又回來了，說道：「大人，新任的兵部尚書來咱們府上拜訪您了。」

  話音剛落，見到自家大人正在跟方秉槐耳語，他又捂住了嘴，心想自己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新任的兵部尚書？」方秉槐疑惑看向景湛。

  陸修名微微一笑，道：「來得正好，看來這兵部尚書，應該不是我們的敵人。」隨後又看向方秉槐說：「娘子不必擔心，這新任的兵部尚書可是熟人，不如你隨我一起去見見？」

  方秉槐將信將疑，但還是跟著陸修名去了前院迎接。

  見到那人的時候，方秉槐算是明白了陸修名的話是什麼意思，原來這新任的兵部尚書是江子書。

  「秉槐，陸大人。」江子書此刻穿著官服，看起來倒是一反平時溫文爾雅的形象，頗有幾分威嚴。

  他向二人行禮之後，又道:「新官上任，按理是應該來拜訪拜訪陸大人的。」

  確實如此，都察院掌管的是官員考核以及監察，新官上任，按照元寧國的律法，是應該來拜見都御史，一來，是為以後官員考核留下個好印象，二來，本來都御史也是朝廷正二品官員，算是一個大官了，拜見自己的上司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陸修名向來不喜這些官場交際，前朝現在也當都察院是空有其名，實際就是個不管事的機構，如今這官員任免大權基本都由陳清和沈知閒兩人說了算，也就沒人想要多此一舉來拜見陸修名了。

  所以江子書此次來，陸修名猜一半是出於這禮節，畢竟小侯爺有多注重禮節他是清楚的，另外一半嘛，自然是有別的事情了。

  於是陸修名問道：「小侯爺多禮了，不知今日來，可還有別的要事？」

  沒等江子書回答，方秉槐先問道：「小侯爺怎麼如今成了兵部尚書？這也是侯爺的意思嗎？」

  她記得江子書從前說過，如今元寧國朝堂之上黨爭不斷，為官之人連自保都難，更別說堅持初心，為民請命。但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成為清官、好官，他寧願一輩子不入仕。

  江子書搖頭苦笑道：「是，也不是。我自然是不滿爹在官場上虛與委蛇的那一套作風，他也一直覺得我只會讀書，日後若真入了仕，等到了官場之上才知道這些人情世故。」

  「所以小侯爺想要證明給侯爺看看，堅持本心也能在朝中贏得人心？」陸修名問道，然後拍了拍小侯爺的肩，像是安慰說道：「嗯，雖然很難，不過小侯爺這般也是勇氣可嘉。」

  這一番話，也不知道是在夸江子書，還是在貶低他。

  「也不全是，還有一點，我想若是能夠入朝為官，說不定也能幫到你一些。」江子書看向方秉槐，「湯家村一事讓我明白了許多，從前我只當秉槐你是困於家仇，希望能夠讓宋家軍不至於蒙塵死去，可現在看來，朝中奸佞當道，我自詡想要為民請命，可卻躲在侯府之中享受錦衣玉食，實則是怯懦，沒有任何行動。我雖人微言輕，可也希望能夠重振朝綱，還百姓安居樂業。」

  他一字一句說著，此番少年，壯志凌雲不足懼，錚錚傲骨世無雙。

  一言畢，陸修名行禮道：「小侯爺這番話真是讓陸某慚愧不已。」

  方秉槐也道：「若元寧國中都是如小侯爺這般的官，只怕是五年前燕寧之恥就不會發生了。」

  江子書自謙道：「秉槐，陸大人，你們真是過譽了。所以我這次來陸府，就是想問問，現在可還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

  「還真有一件事，非得小侯爺去不可。」陸修名神秘說道。

  「陸大人但說無妨。」

  「小侯爺這官職，想必是陳清舉薦的吧。」陸修名問道。

  江子書答：「確實如此，可我並沒有答應太傅成為他的幕僚。」

  「現下我們查到工部尚書貪污一事，牽扯甚廣，鳳棲樓的頭牌桃萼仙曾因為一樁秘事被段執關在府中六年之久，陸某私以為這件事情並不簡單，剛才正準備去都察院查一查段執此人。」陸修名頓了頓，「現下小侯爺來了，還煩請小侯爺去段大人府上，假意拜訪，實則查查有沒有什麼古怪之處。」

  「為何你說這事非小侯爺不可？我也能去查呀。」方秉槐問道，不就是查個工部尚書府，這有什麼難的，她潛進去不就好了。

  陸修名笑道：「我都說了，能不動武解決的事情，當然要動腦子解決了。段執是陳清的人，小侯爺也是陳清舉薦的，小侯爺新上任，去拜見一番也是情理之中，況且他也不知道小侯爺和我們之間的關係，自然沒有那麼警惕，也好套話不是。你這人，明明是個姑娘家，怎麼就整日想著打打殺殺的事情。」

  「陸大人，秉槐是武將出生，如此想也正常。」江子書替方秉槐說道，「陸大人思慮周全，待我回府準備一番，再拿些禮物去拜訪。」

  方秉槐聽完他這番話，也不知道這是在幫她解釋，還是變著法損她，乾脆也就不說話了。

  「甚好，有小侯爺的助力，這件事情也好辦多了。」陸修名道，「不過近日有人在監視陸府，小侯爺行事還是需要小心為上。」

  「嗯，多謝陸大人提醒。」江子書道謝道，「若是沒什麼別的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陸修名和方秉槐又把江子書送上了馬車，其間還裝模作樣客套了幾番，演出一副幾人都不甚相熟的模樣，等江子書馬車駛遠了，這才回府。

  隨後陸修名又對方秉槐打趣道：「娘子還不趕緊梳妝打扮一番？這鳳棲樓，可不是隨便就能進的。」

  方秉槐臉一黑，正要反駁，這時陸修名又改口說：「不過我家娘子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自然是比鳳棲樓的頭牌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聽完在心裡默默說了句，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