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好說話

  施雅銀來到病房時，護工正在為商先華擦臉。

  她把包放在商先華的床頭柜上，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有醒過嗎？」施雅銀抬頭看向護工。

  負責照顧商先華的護工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

  「還沒有。」

  她搖搖頭，拿著給商先華擦過臉的毛巾在臉盆里反覆絞洗著。

  施雅銀看著盆里泛著泡沫的油膩的水，有些厭惡地微微蹙了蹙眉。

  她輕咳一聲，把視線投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商先華。

  一夜之間，商先華看起來好像老了許多。

  原本還算得上成熟有魅力的中年大叔，此刻卻毫無生氣地微微張著嘴躺在病床上。那樣子像極了一個行將就木的小老頭。

  

  施雅銀眼神冷漠地盯著商先華的皺紋明顯的臉盯了許久。

  最後，她忽然輕笑出聲。

  原本在她的預想中，在看到商先華的那一刻，她會流淚，會傷心欲絕。

  雖然他做了讓她憤怒不已的事情，但畢竟是多年的夫妻，在他病重的時候，她應該也是會有所觸動的。

  就像她今天早上醒來，看到兒子留給她的微信時，她會泣不成聲。

  然而當她真正來到商先華面前，她的內心卻無比平靜。好像病床上躺著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和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施雅銀定定地看著商先華灰白的臉，目光平靜中帶著一點嫌棄，像是在看一團發霉的破棉絮。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包準備起身離開的時侯。一旁的商先華的手指動了動，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看到站在他身邊的施雅銀的那一刻，商先華的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而顫抖，「雅銀……」

  「嗯。」施雅銀平靜地應了一聲，「你醒了。」

  忽然，商先華渾濁的眼珠間或一輪，竟然落下淚來。

  「雅銀……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的，你心裡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畢竟我們十幾年的夫妻……是我對不起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說著，商先華情緒有些激動地從被子裡伸出手，想要抓住施雅銀的一片裙擺。

  施雅銀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商先華抓了個空，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眼前的施雅銀。

  施雅銀重新坐到椅子上，雙手環胸，微微頷首看向商先華，「既然你覺得是你做錯了，那就乾脆一點離婚吧！簽個夫妻財產約定書，把你名下的所有財產留給兒子。」

  她看著表情木然的商先華，輕笑一聲，「你放心，不會讓你流落街頭的，你給那個小三買的別墅是留給你自己住的。養老送終的事也有你兒子在，你不必擔心。」

  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多少時間了，而且你所剩無幾的日子裡大多還是得在醫院度過。

  施雅銀低頭看看著自己養護精心的指甲，心裡無聲地說道。

  但是有礙於此時商先華明顯脆弱無比的精神狀況，施雅銀不打算把商先華現在的身體狀況告訴他。

  「怎麼樣，考慮好了嗎？」施雅銀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商先華費力地咽下一口口水，目光怔怔地看向施雅銀，「如……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會怎麼樣？」

  「怎麼樣？」施雅銀一挑眉，「我當然不會對你怎麼樣了。你放心，即使我蓄意報復，也報復不到你身上。」

  「那……那你是要對小柔……」商先華遲疑地問道。

  施雅銀冷笑一聲，心裡沒來由地泛起一陣噁心。

  她捏了捏眉心，神情冷漠地看向目前還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商先華，我來這裡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但是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你還想著你那個情人，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我記得你剛才還說過，覺得自己對不起我呢！怎麼，現在這麼快就變了主意了？」

  「當……當然不是。」

  施雅銀輕笑一聲，微微垂下眼帘，「你放心吧！只要你肯答應我提出的條件，我是不會採取任何行動的。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

  施雅銀意味深長地加重了「時間」二字的讀音。

  商先華的目光顫了顫，他翻了個身，朝施雅銀擺了擺手，「你再讓我想想……再讓我想想……「

  施雅銀也不打算逼他逼得那麼急。

  她旋即拿上包走了出去。

  在走出病房前的那一刻，施雅銀轉過頭來，笑盈盈看向商先華。

  「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你好好想想。我明天還會再來的，那時如果你還沒有想好，那我就按照我自己的意思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說著施雅銀「嘭」地一下摔上了病房的房門。

  走廊上路過的護士被這摔門聲給嚇了一跳。

  她小跑著追上前去，眉頭緊鎖著看向施雅銀，「這位病人家屬，這裡是醫院，麻煩動作輕一點，不要發出這麼大的動靜……」

  護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施雅銀不耐煩地打斷了。

  「我知道了，真囉嗦。」

  說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下了樓梯。

  留下護士一個人怔怔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好沒有禮貌……」她撇了撇嘴，小聲喃喃了一句。

  施雅銀回到車上，心情微妙地有些好轉。

  她取出包里的氣墊，在自己脫粉的地方輕輕地按了兩下。

  看著鏡中容光煥發的自己，她滿意地笑了笑。

  把氣墊放回包里，她用手指支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最終拿出手機給陳梔打了一個電話。

  此刻，陳梔正在整理去梁曳那的行李和要帶給梁曳的禮物。

  梁曳的訂婚宴辦在明天中午。

  而梁曳給她定的機票也是今天下午的。

  著就意味著陳梔需要在今天就到梁曳老家，並且還要在那留宿一晚。

  在看到來電提示上「商太太」幾個大字時，陳梔的眼皮猛地一跳。

  商太太打來的電話，准沒好事。

  雖然她不是很想接，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接了起來。

  「餵？陳梔，你今天有空嗎？我想要見你一面。」

  施雅銀說話依然那麼直來直往。

  陳梔抿了抿嘴唇，「實在抱歉，我過會要飛去別的城市，參加我朋友的訂婚宴。」

  「好，那就改天吧！」

  說著施雅銀便掛斷了電話。

  陳梔看著通話結束的界面，微微有些愣神。

  今天的商太太，好像格外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