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小圓滿

  雖然陳梔心中早已因為這個消息掀起了軒然大波，但她仍輕咬著下唇，反手回抱住有些無措的母親。

  她輕輕拍了拍母親顫抖的背，柔聲道：「嗯，我知道。只是發病的機率比一般人大了一點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說著，她笑了笑，「媽媽，我們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林幼霜聲音低啞，她長嘆了一口氣，語氣中透露著低沉與失落。

  「雖然你的外婆是因為這個而病去世的。但那時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會得這個病，我甚至從來沒有往遺傳方面去想……」林幼霜頓了頓，目光無神地看向前方，「然而現在，已經輪到我了……」

  陳梔心中翻湧著滔天巨浪，在一霎間，她的思緒便飄到了很悠遠的以後。

  遺傳……

  她心中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果然，商悉媽媽反對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決定是對的。

  如果她最後真的和商悉結婚了，那麼她以後生下來的孩子，也會帶著這樣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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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商悉會不會在意，反正商太太那邊，估計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

  陳梔的家世早已讓商太太心生不滿，再加上這如同定時炸彈一般的遺傳病。

  而且當時陳梔得知林幼霜的消息，也是通過商太太給的那張名片。

  她甚至有理由相信，此刻的商太太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所以她才會如此強烈地想要拆散她和商悉。

  恐怕對於商太太而言，自己早已經是瘟神一般的存在，讓她避之不及了吧！

  陳梔心裡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她強撐起笑意，輕拍著母親的背，溫聲安撫道：「媽媽，你剛才也不是說了嘛。經過治療，你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日常生活也沒什麼問題了。」

  她笑著握住林幼霜的手，一臉認真地看向她，語氣輕快道：「不就是臉上會長一些斑嘛！反正我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化妝，萬一以後真的得了這個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我的底妝夠厚，就沒有人看得出來。」

  「你這孩子……」林幼霜看著滿臉笑意，仿佛真的渾然不在意般的陳梔，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陳梔連忙轉移了話題。

  總之，不能繼續和自己的母親聊這個病了。再聊下去，指不定沒有病，到最後都她都會疑心自己已經開始發病了。

  「對了媽媽，你病情穩定了之後為什麼不來找我啊！」

  陳梔臉上的笑意一斂，抿唇看向林幼霜，「我那時真的以為，你是不要我了……」

  林幼霜微微垂下眼帘，她沉默了片刻後，把手輕輕搭在了陳梔的肩膀上。

  她的眸中滿是歉意，甚至還刻意迴避著陳梔探究的目光。

  「梔梔，是媽媽對不起你。」

  「先前我確實是因為這個病才離開你的。但是後來，病情穩定了以後，我再回s市打聽你的消息時，卻發現你已經去了A國。」

  「如果你還在s市，那麼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你，帶你回家。但是……A國實在是太遠……太遠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林幼霜說著自嘲一笑，「再後來，你終於回國了，但是我卻不敢來見你了。」

  「我怕你不會原諒我，我怕因為我之前的決絕已經葬送了我們之間的母女情誼……是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職責……梔梔，對不起……」

  林幼霜說著，看向陳梔的眼中泛著淚光，聲音也開始哽咽。

  陳梔揉了揉發酸的鼻尖，她可以理解母親當時的那種心情。

  所謂的近鄉情更怯，便是如此吧！

  陳梔啞聲問道：「那這次，你為什麼又願意主動來見我了……」

  這麼突然的不期而遇，像是林幼霜一時衝動而做的決定。

  林幼霜從茶几上抽過幾張紙巾，點了點眼角欲墜未墜的淚水，展顏一笑。

  「是因為你之前給我打的那通電話。」

  「我原以為，你心裡肯定是怨我恨我，不願再見我了。但我從來沒想到過你會打聽到我現在的號碼，而且還主動聯繫我。雖然那時你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是對於我而言——」

  林幼霜笑了，看向陳梔的眼中滿是慈愛與溫柔，「這就代表著，你還是願意原諒媽媽的。這通電話給了我勇氣，所以媽媽就過來找你了。」

  陳梔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她看著母親溫柔的笑顏，心裡又是酸澀又是安心。

  「媽媽……我是想過要怨你恨你，還想過如果你回來找我了，那我一定不會理你……但是……我發現我根本就做不到!」

  她低啞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媽媽，我好想你……你要是早點來找我就好了……」

  說著，她猛地撲了過去抱住了林幼霜，痛痛快快地在林幼霜的懷裡無所顧忌地放聲大哭。

  好像要把這些年孤身在外所受的委屈通通發泄出來。

  林幼霜溫柔地輕撫著陳梔的長髮，嘴裡低喃著：「好孩子，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說著，似是受到了陳梔哭聲的感染，林幼霜眼中也泛起了朦朧的淚意。

  但是她沒有如陳梔一般哭出聲，而是抿嘴笑著，任由視線被淚水模糊。

  林幼霜的身材很瘦小。

  因為常年的積病，她的更是瘦得厲害。

  但陳梔卻覺得，沒有什麼能比母親的懷抱更讓她安心的了。

  至少此刻，陳梔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一次小圓滿。

  雖然對她而言，未來的道路依然是晦暗不明的。但是有母親在身邊，即使再難捱，她也不會有孤木難支的感覺了。

  在A國求學的那三年，她沒有感受過家的溫暖。在學成回國，重回自己的故鄉s市時，往昔的家早已支離破碎。

  而現在，有母親在身邊，即使她所處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出租屋，陳梔卻依然覺得心裡很滿足。

  至於心中積怨的對於母親當年拋下她的怨恨，也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畢竟，沒有一個孩子，會真情實感地痛恨生養自己的母親。

  更何況，她的母親還有迫不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