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節約無小事（三）

  次早，金鑾殿裡，皇帝坐在龍椅上，文武百官排列整齊，分成四列，山呼行禮過後，皇帝叫群臣起身後開口說：「今天有幾個議題，先說第一個。朕發現宮中存在嚴重瀆職現象，具體什麼機構哪些人，朕這次就不點名了。在朕的眼皮底下尚且敢玩忽職守，京城中乃至外省各級官員難道就能恪盡職守廉己奉公嗎？」

  議題，皇帝倒是會想！一大早上朝就拋出這麼勁爆的議題，滿朝文武皆低著頭，沉默不言。這種時刻，除了萬民推崇兩袖清風的清官才敢站出來說話，其他但凡有些瑕疵的官員開口說話，定會被滿朝文武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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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氣氛微妙。

  我捫心自問，自己也不是那種兢兢業業的好宦官，以後需多加改進，我便加入了低頭的大部隊。

  「百姓納稅國庫才有錢給你們發俸祿，怎麼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裝聾作啞？你們這些正四品以上的官員，難道個個都玩忽職守？」

  群臣立即下跪，齊呼：「皇上，微臣不敢。」

  皇帝憤怒地說：「那你們一個個都啞巴了？還是把朕的話當耳旁風？」

  我那奸臣爹身為右丞相，這種關鍵時刻當然不讓的挺身而出，說：「皇上，老臣以為各位同僚即使說自己辦事有多麼盡心盡力，說服力不大。」

  皇帝臉色稍霽，語氣好很多，說：「那顏相以為如何？」

  不得不說，我奸臣爹能當上右丞相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一句話就能說到皇帝的心坎上，不愧是我的奸臣爹。

  我奸臣爹又說：「皇上，老臣以為應該由各部門各級官員共同協商建立一套任內職責表，依照職責表按月份或者季度由上級考核。」

  「此法甚好。」

  皇帝四字評價一出，群臣都忍不住想給我奸臣爹一百零八個贊。

  有人出列，我仔細一看，喲，那不是正四品大理寺左少卿霍擎蒼麼？他說：「啟稟皇上，微臣以為此法有弊端。」

  「有何弊端？」

  霍擎蒼一臉正氣，定不是那種徇私舞弊之人。我總覺得霍擎蒼可能看不慣我奸臣爹的作風，然而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能參與過問，只是瞎琢磨罷了。皇帝都說我奸臣爹的看法好，霍擎蒼敢於第一個站出來指出此法有弊端，還真是有幾分過人膽識。

  霍擎蒼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地說：「啟稟皇上，一旦建立考核制度，不排除有一些官員為了顯示政績突出，故意自導自演多生事端。」

  皇帝倒沒有多吃驚，「霍愛卿言之有理，是以各位愛卿與下級官員商議考核表內容時，需多加斟酌，切不可為了顯示多做了幾件事，而多生事端。朕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愛卿們覺得時間可夠？」

  我奸臣爹又率先發言說：「啟稟皇上，老臣以為時間不夠。要建立全國大小官員的考核制度，這是一項耗時耗力的工程，切不可因時間緊迫敷衍了事。全國有南直隸和北直隸，外加十三個布政使司，南北直隸距京城較近，官階高一些的官員可直接進京與上司商議考核事情。可其他十三個布政使司，哪怕官階較高，進京路途遙遠，花費頗大，老臣以為應該以書信傳遞為主。而書信往來需要時間，考核表又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不斷商議更改，所以需要耗時更多。老臣以為兩月為限，較為合適，請皇上定奪。」

  我奸臣爹帶頭請求皇帝放寬時限，其他官員趕忙附和，說我爹講得對，起碼需要兩個月。滿朝文武議論紛紛，熱鬧不已。

  皇帝一直不說話，看著朝堂上站得各位官員，待他們不再說話，才說：「顏相考慮周到，兩月為限，超過兩個月你們太過閒散，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平白耽誤更多時間。各級官員的考核表由官階最高的官員收集，集齊後寫成題本，交給朕過目。」

  眾官員齊呼：「微臣遵旨。」

  「第二個議題，朕聽聞宮中有些官員蹭其他部門的廁紙用，這一現象，委實不好。朕就問你們一句，朕發給你們的俸祿是不是太少以至於連廁紙都買不起？」

  群臣一個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嘴裡都說著沒有二字。

  「那為何有些位居正四品的官員還去蹭廁紙用？朕問出這句話來都嫌丟人！」

  金鑾殿裡金碧輝煌，外頭陽光燦爛，但群臣的心情猶如打雷下雨，一片寂靜不敢言。

  「朕登基之初，是不是提出過要讓大家在工作和生活中勤儉節約？朕這兩天收到幾個巡撫奏摺，竟一事沒寫，只給朕請安！奏摺都是特製的，浪費不說，難道那些人任內真的平安無事，四海昇平？朕真是信了你的邪！」

  皇帝發火了，群臣更是不敢發言。

  「文官是國家智囊，武官是保家衛國，文武結合，國家才能長治久安。你們為官這麼久，在工作和生活中可發現有浪費現象？」

  浪費，隨便一件小事都可能造成浪費啊。一個人浪費一點點看似不要緊，但是成百上千個人浪費，就是浪費國家資源，令後世子孫無資源可用。

  毫無疑問，我奸臣爹作為右丞相算是滿朝文官的領頭羊，他又再次做出表率，說：「老臣拋磚引玉，先說幾件事。第一件事，官員外放或者升遷，途經驛站，家眷飲食住宿不該由驛站承擔；第二件事，官員壽辰或者大婚、兒子洗三禮等，不應大肆宴請賓客，頂多請親戚們吃頓飯即可；第三件事，皇上前面提到，有些巡撫在奏摺中正事不提，只是請安，臣深以為不妥，請安是需要的，但轄區有什麼事情應該一同上報。」

  「顏相說得極是，節約之事朕再度提出，就是希望眾愛卿能從小事做起，為後世子孫留足資源，不然坐吃山空，後世子孫何以為繼？眾位愛卿有勤儉節約的意見，各部門統一由正四品以上官員代筆寫成奏本，直接呈給朕過目，限期一周。」

  「臣遵旨。」

  皇帝這才長舒一口氣，眨眼示意我，我扯著嗓子大喊：「眾大臣是否還有議題要上報？」

  其他皇帝都是有本啟奏無事退朝，嚴錦這位皇帝就是與眾不同，對議題兩個字愛之深切，我還能說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