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上奏風波（二）

  晏卿沒有上奏本的資格，自然家中沒有專門用來寫奏摺的奏本，用這信紙代替，已是不合規矩。不過，晏卿寫得一手好字，蒼勁有力，有大家風範，令信紙都增色不少。

  吉祥公主一臉得意洋洋的模樣，回道：「皇兄，你不是明知故問嗎？除了新科狀元也就是如今的詹事府府丞晏卿，我還會幫哪個人遞奏摺？」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皇帝冷著臉道：「吉祥，朕多次告誡你，後宮不得干政。晏卿身為一個正六品的詹事府府丞，連上奏本的資格都沒有。他既是新科狀元，理應知道想上奏本應由詹事府詹事代筆上奏。他如此逾矩，你還幫他遞信，你說，朕該做何感想？」

  我早料到皇帝不會輕易放過逾矩這一點，哪怕有吉祥公主背書，也沒那麼容易矇混過關。我早就讀完了信，趁機輕手輕腳的把這封要函放在皇帝面前的案几上。

  吉祥公主被皇帝那副冷漠的樣子嚇到了，委屈地說：「皇兄，你這麼凶幹嘛？不就是幫他傳個信嗎？皇兄你有必要這麼上綱上線的教育我嗎？」

  皇帝又把聲音抬高了一些，說：「吉祥，你是真蠢還是假傻？詹事府所有事情皆由正三品的詹事負責，既然晏卿覺得詹事府所有官員閒著無事，他怎麼不跟上司商量一下，再由詹事上奏本給朕呢？國有國法，他越過詹事，直接寫密函給朕，又不說解決辦法，你覺得朕的硃批該如何寫？好好誇獎他一番嗎？」

  我猜的不錯，事關詹事府幾十個官員的去留，皇帝不會任由吉祥公主和晏卿說了算。若是這次皇帝默認了吉祥公主的做法，或許晏卿會以為皇帝對吉祥公主這個心肝妹妹予求予取。皇帝多聰明的人，一眼就看透其中門道，第一次絕不能隨意答應，不然可就是助長了不把頂頭上司放在眼裡的官場歪風邪氣。

  吉祥公主之前沒想那麼多，被皇帝這麼一說，氣的扁扁嘴，拉著皇帝的衣袖撒嬌說：「皇兄，我沒想那麼多。我聽晏卿說詹事府大小官員整日無所事事，個個都拿著國家俸祿，卻不干實事，我實在是很著急，想為皇兄排憂解難。」

  「吉祥，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一國公主，你吃穿住行哪一樣不是百姓納稅養著你？你呢，嬌生慣養這麼多年，前些日子你有機會為朕分憂，可你卻說朕冷血無情。你以為你比詹事府那些官員好很多？」

  我知道皇帝是指前些日子喬止月受傷，嘉峪關失守，關內危在旦夕之際，以我爹為首的官員提出讓吉祥公主嫁去蒙古和親之事。皇帝今日說話，真是一針見血，毫不留情。聽皇帝那麼說，我反思，雖然我的月錢全被罰光了，但我身為宦官中的一員，吃穿用度一分錢都沒花，是百姓納稅我才能吃好吃的，穿好衣裳，我也要好好做事，才對得起百姓們的辛苦勞作。

  吉祥公主氣到不行，面紅耳赤，吼道：「皇兄，你犯得著為這麼一件小事，把我貶的一文不值嗎？你不想處理那些詹事府官員，對我不和親有極大的反感，大可明說，何必拐彎抹角呢？」

  普天之下，應該只有吉祥公主一人敢這麼跟皇帝說話吧？皇帝說什麼，她都要懟回去，絕不忍氣吞聲。

  我幫理不幫親，縱觀全局，我站在皇帝這邊。

  「好啊，朕派人好吃好喝伺候你，教習嬤嬤從小教你禮儀，朕就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妹妹，讓你這麼跟朕說話？」

  「我就這麼說話！你看不慣，讓人砍我的頭啊！」

  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吉祥公主此時此刻的模樣，與大街上沒有形象破口大罵的潑皮悍婦並無二樣。

  我不是皇帝，猜不到他心裡怎麼想的。但要我是吉祥公主的哥哥，聽了這樣的話，會無比難過。遠嫁蒙古那件事，只是群臣的想法，皇帝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定然不會答應的。現在英國公領著大軍打了勝仗，將蒙古小兒趕走了，吉祥公主不用和親，和親之事應該翻篇了，兩人何必就無中生有的事情置氣呢？

  皇帝氣到不想說話，將晏卿的信函撕了，邊撕邊說：「你不是喜歡幫晏卿嗎？你現在就去告訴他，關於詹事府養著一幫閒官之事，讓他找詹事寫正式奏本呈給朕，朕再做硃批！」

  吉祥公主立刻大聲回答：「詹事府的詹事會寫那樣的奏本，才是見鬼了！皇兄，你就不能放寬上奏本的條件嗎？比如正七品及以上官員可以上奏本。」

  皇帝前面就說了後宮不得干政，吉祥公主還執意說這些話，放寬奏本條件屬於朝政之事，吉祥公主明顯逾矩，有涉政之實。

  皇帝將所有碎紙片拋灑出來，「閉嘴！」

  白紙黑字的碎紙片落了一地，似是宣告皇帝與吉祥公主之間的爭吵該告一段落了。

  吉祥公主眼裡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好啊，皇兄你這麼吼我，從小到大你都沒大聲說過我，我今天才知道，我只是你的一顆棋子，比不上你的江山社稷！我這就出宮去找母后，讓她評評理！」

  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幾，「你要敢出宮，朕就命人打斷你的腿。」

  「皇兄，你不要做的太絕！」

  皇帝喚來二十名侍衛，命令道：「從現在開始，吉祥公主只能待在鍾粹宮，不可踏出鍾粹宮半步！」

  皇帝要軟禁吉祥公主！

  「皇兄，你要將我禁足？你前面不是說要我去告訴晏卿，讓他與詹事商量如何歸置詹事府那麼多官員嗎？你把我禁足了，我還怎麼出宮跟晏卿說？」

  「夠了！你左一個晏卿，右一個晏卿，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通知晏卿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在鍾粹宮，將《女德》《女訓》《禮記》各抄寫一百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解除禁足。」

  皇帝這次玩真的，明擺著是要給吉祥公主一個教訓。看來詹事府的風波才乍起，少不得要生出許多事端來。

  所有侍衛押著吉祥公主退出御書房後，皇帝吩咐我去詹事府走一遭。詹事府里就職的官員們個個學富五車，派我去跟他們交涉，這個天大的苦差事，奴才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