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英國公

  太和殿內，到處點著四角宮燈。滿朝文武，排列整齊，衣服顏色以紅黃藍綠為主，不同職位的官員身上的花紋樣式不一樣，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多本國精英，煞是激動。但我目光掃到我那奸臣爹身上，他穿的人模狗樣，站在右邊第一列，我的激動霎那間就消失於無形了。

  所有人都跪下，齊聲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呼聲，振聾發聵，我站在皇帝身邊都覺得飄飄然了，怪不得九五至尊的皇帝很容易驕傲，一驕傲就剎不住腳，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來。還好，目前我身邊的這位皇帝，除了沒選妃子外，其他事做得還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明君。

  皇帝中氣十足，道：「眾愛卿平身。」

  徐忠扯著嗓子喊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我那奸臣爹率先發言：「皇上，眼下蒙古人屢次騷擾邊境，眾將士已退守嘉峪關。若是再不派出得力將士，只怕嘉峪關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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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國公喬懷朝表示願意領兵出戰。

  皇帝道：「英國公一片赤膽忠心，朕甚是感動。但英國公一個月前的箭傷尚未痊癒，若是領兵出戰，傷口惡化……」

  「皇上，區區一個箭傷，還傷不了微臣。微臣懇請皇上同意微臣去迎戰那蒙古小兒，不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微臣誓不回來。」

  皇帝在英國公一而再再而三的懇求下，終於同意了。他們商量派遣誰當將軍誰當先鋒之類的兵家之事，我聽不懂，也沒心思聽。

  我腦子裡想的是英國公的嫡長女喬止月，比皇帝大三歲，我與她曾有過一面之緣。她挺驕傲的一個女子，當然她有驕傲的資本。她貌美出眾，尤擅劍舞和騎射，自小傾慕皇帝，並放言非皇帝不嫁。喬止月拒絕的求婚，一個巴掌就數得過來，至今仍待字閨中。

  倒也不是沒什麼喜歡喬止月，而是喬止月身為英國公的嫡長女，能與她家世相當的男子極少，她又要求男子必須是騎射六藝樣樣精通，放眼全國，除了皇帝之外，還真沒有第二個人。

  喬止月已然成為平民百姓茶餘飯後重要話題之一，她不懼流言，仍苦等皇帝選秀。我總結出一點：皇帝長這麼帥，真是造孽啊。

  早朝很快就結束了，不得不說，皇帝辦事效率還蠻高的。皇帝留下英國公說話，去了偏殿，兩人坐下，我奉旨上茶，茶杯穩穩噹噹的放在了兩人面前。總算不用罰月錢了，我暗自舒了一口氣，退到了一旁。

  皇帝面露關切之色，「英國公，你的身體當真沒事？」

  英國公道：「多謝皇上掛懷，微臣身體真的無礙，小小箭傷而已，不足掛齒。」

  皇帝打開茶杯蓋，碧綠的茶水盛在青藍色的茶杯之中，外面的晨曦微露的朝陽照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之上，無比優雅。

  真是要命，皇帝喝個茶都這麼賞心悅目！

  「止月近來可好？聽說她上個月又吵著要學花木蘭去參軍？」

  英國公略顯尷尬，「都是微臣教女無方，讓皇上恥笑了。她儘是瞎胡鬧，微臣與夫人為了止月，也是傷透了腦筋。」

  「朕知道止月身手不錯，善於騎射，不若這次英國公你出征嘉峪關就帶她去吧。」

  皇帝說的雲淡風輕，就像安排政務那麼順其自然。可英國公臉色很不好，寫滿了驚訝和難過。我非常理解英國公，他三十多歲才結婚，好不容易中年得女，一直把女兒喬止月當成男孩養，是以喬止月騎射絲毫不輸給男子。可他肯定不想自己的女兒像他一樣戎馬一生，四處奔波，提著腦袋過日子。

  哎，我那奸臣爹怎麼就沒這麼點覺悟呢，非要把我往皇宮這偌大的火坑裡推！怪只怪我投胎出錯，攤上了一個只知道坑女兒的奸臣爹啊。

  英國公定是經過了劇烈的思想鬥爭，沉默了片刻後才道：「微臣遵旨。」

  「英國公準備何時出發？」

  「越快越好。」

  皇帝用右手食指輕敲桌子，「不如殿試揭榜後，還有三天時間，好好準備一下。朕等著英國公率領三軍凱旋歸來，到時候朕定要好好犒賞三軍，大擺慶功酒。」

  「多謝皇上，微臣定恪盡職守，將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古小兒全盤殲滅。」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這一番談話，我覺得渾身發涼，那股涼氣直鑽入心底。皇帝看似處處替英國公著想，實際上呢？

  英國公十三歲時隨父帶兵出征，以一萬兵力對陣韃靼五萬人，竟大獲全勝。由此一戰成名，一生戎馬至今。英國公的女兒喬止月被世人譽為巾幗不讓鬚眉，且喬止月一心仰慕皇帝，皇帝卻要喬止月去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個女子去打仗……打仗……

  英國公權勢那麼大，尚且逃不過皇帝的安排。而我呢？我一個女扮男裝的宦官，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會舞刀弄槍，要是被皇帝發現，我的結局會是怎樣的？我的奸臣爹和一群姨娘下人們會怎樣？

  我不敢再往下想，這是第一次，我嚴肅的發現：我給皇帝當貼身宦官真是一個天大的錯誤。趁著這錯誤還沒到覆水難收的地步，我得干點什麼才行！

  直到英國公走後，我的冷汗才慢慢收住。

  皇帝問我：「你很熱嗎？」

  「不熱。」

  「那麼多汗？」

  我撲通一聲跪下，「奴才看到文武百官個個對皇帝心悅誠服，敬愛有加，感覺此乃國之大幸，萬民之福。」哇擦，膝蓋好疼！

  皇帝挑眉問：「朕是個明君，你以前不知道？」

  有這麼自賣自誇的嗎？咦，皇帝好自戀啊！

  我繼續給皇帝拍馬屁，「奴才知道，可百聞不如一見。當今皇上勤政愛民，此乃萬民之福啊。」

  皇帝仍是面癱臉，無比嫌棄的說：「萬民之福，前面已經說過一次了。」

  什麼玩意？連成語都不能用兩次！我又不考狀元，知道那麼多成語幹嘛？這皇帝也忒變態了！

  馬屁沒拍好，拍到了馬腿上，可憐的我啊！「奴才知錯了。」

  「錯在哪裡？」

  「一個成語不該說兩次。」

  「錯。」

  皇帝故意耍我呢吧？我不敢再大膽胡亂猜測，萬一越說越錯呢？「奴才愚笨，奴才真的不知道哪裡錯了，請皇上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