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再度被剝削

  翌日，天尚未亮，我好不容易脫離茅坑的魔爪，準備去睡覺，就被徐忠逮個正著。「你還在這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洗漱，然後伺候皇帝晨起？」

  「師傅，現在是什麼時辰啊？」

  「寅時一刻。」

  也就是說，才五更天，太早了吧！

  我敢發誓，我從未起過這麼早，要是擱在以前，我非要跟那個叫醒我的人拼命。然而，現在，我這一條英雄好漢竟要化作狗熊一樣，去服侍人，想想真是愁煞人。

  恍恍惚惚的洗漱過後，徐忠領著我來到乾清宮大殿內，紗幔低垂，裡頭的皇帝睡的極為平和，竟沒打一聲呼嚕。

  我等了又等，皇帝睡的無比香甜，連個翻身都沒有，怎麼可能像是要起床的人？我怨恨的看著徐忠，他帶著一種謎之微笑，我這才恍然大悟，他又給我擺了一道！皇帝怎麼可能起那麼早？要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要點卯，皇帝的寢宮乾清宮離太和殿那麼近，於卯時起床也不遲。

  瞌睡蟲上腦，眼皮似有千斤重，愣是睜不開，我靠著一根粗壯的圓柱子，打起了盹。

  突然，一記響螺敲在我腦門上，我下意識的將那人的手往一邊推，「別鬧了，我正做美夢呢。」

  

  「在做美夢，嗯？」

  聽到皇帝的那一個嗯字，我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立刻醒了過來。

  皇帝穿著一身白色褻衣褻褲，能穿得這麼有形又熠熠生輝的，我猜測皇帝是頭一個。可惜，皇帝絲毫不為我對他帥氣外表的敬仰所打動，他厲聲道：「徐忠，三寶趁著朕睡覺之時懶散無形，罰五個月月錢。」

  「皇上，奴才真是太困了才不小心睡著的。剛才不是徐公公也在麼？」有徐忠在，我打個盹怎麼了？

  「你，似乎，很喜歡跟朕頂嘴？」

  這語氣和說話方式怎麼似曾相識？

  我忙跪下，「奴才不敢。」

  「三寶，你認為朕怎麼罰你才合情合理？」

  我認為不罰比較合情合理！

  可我敢說嗎？在皇帝面前，我只有夾著尾巴做人的份呢。

  作為一個識時務的人，我開口道：「奴才甘願自罰五個月的月錢。」

  「嗯？」

  當我是國家首富嗎？我敢怒不敢言，「奴才甘願自罰一年的月錢。」

  「嗯？」

  皇帝，你還想怎樣？昨天罰了我五年的月錢啊，不對，五年零兩個月的月錢。這還沒天亮，又想著法子罰我月錢！

  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只能默默咬牙切齒，「奴才甘願自罰兩年的月錢。」

  「徐忠，你記下，讓他按手印。」

  老天爺啊，我還以為我能平步青雲呢，這還沒十個時辰的功夫，我就被罰了七年零兩個月的月錢。看來，距離我那奸臣爹破產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徐忠看著我的三個紅手印，「皇上，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還是徐忠面子大啊，我想說話皇帝都要我閉嘴的，我為自己這悲哀的地位默哀了三分鐘。

  「奴才認為三寶不適合當皇上的貼身宦官。他笨手笨腳的，又喜歡頂嘴，幹活不認真，不把皇上的安危放在心上，根本就不勝任皇上貼身宦官這一職務，請皇上明鑑。」

  這話說的很好，先是開口點題，中間連環擺證據，結尾再總結陳詞，寥寥數語能說得這麼有水平，暫時我只服徐忠一人。

  老實說，給皇帝當貼身宦官，我委實是難以勝任的。我哪會伺候人啊，沒讓皇帝伺候我就不錯了。皇帝您趕緊讓我走吧，換一個人來當三寶，肯定能成為您跟前得力的國寶啊。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我只敢在心裡吐槽給自己聽了，也給著寂寞如雪的人生增添一絲光彩啊。

  皇帝挑眉問我：「三寶，你意下如何？」

  「奴才愚鈍，望皇上指點一二。」我巴望著早點回家，這樣我就可以跟我那奸臣爹一起狼狽為奸的禍害府里的姨娘們了，但我不敢說。

  「等過了殿試再說吧。」

  我忙叩頭感謝，「聖上英明。」

  徐忠大失所望，瞪了我兩眼。我只能吐吐舌頭，皇帝不讓我走，我能怎麼辦？再說了，今天是殿試的大日子，未來很多國家棟樑就在今日開始躍出龍門，辭退我這麼一個宦官，萬一觸了霉頭可怎麼辦？。

  還是皇帝聖明啊！

  皇帝站在一面比他還高的銅鏡面前，伸長了雙臂，這動作的意思，我明白：我該替皇帝穿衣了。

  可今日皇帝穿的可是冕服，里三層外三層，腰間除了腰帶，飾物都有七八種之多，我從未看過這麼繁瑣的衣服，一時間慌慌張張，穿的亂七八糟。

  徐忠再也看不下去了，不耐煩的說：「今天可是皇上親自監考殿試，這冕服在重大節日和祭祀活動里都要穿，你得用心學。」

  徐忠不說我也知道，皇帝平日穿的常服簡單很多，這冕服在皇家重大活動中，皇帝必須穿戴正式，自然要複雜許多倍。我頭一次見，不會穿不是正常嗎？又沒給我來一個正式的崗前培訓，要是有老師面面俱到的教我，我肯定也能做好的，哼！

  經過好一番折騰，皇帝終於穿戴整齊。頭戴冕冠，冕板前後垂有十二根冕旈，身穿玄色上衣朱色下裳，皆飾有滄海龍騰的花紋，腰間佩戴多種飾物，一股王者之氣從他身邊散開，讓他周身都圍著一種光圈，璀璨耀眼。

  皇帝左看右看，才洋洋得意道：「所謂貌比潘安，才華橫溢，舉世無雙，當如鏡中人吧。」

  難以置信，皇帝竟然這麼自戀，不要臉！

  天色慾曉，我和徐忠還有皇帝三人，朝著太和殿走去。

  太和殿，在民間被稱之為金鑾殿。太和殿內有七十二根大柱支撐，皆雕刻著形態各異的巨龍，盡顯威嚴氣派。殿內鋪著二尺見方的大金磚，敲之有聲，斷之無孔。皇帝的龍椅為九龍漆金寶座，寶座兩側排列著六根瀝粉貼金雲龍圖案的巨柱。寶座前兩側有四樣陳設：寶象、角端、仙鶴和香亭。寶座上方天花板正中央有形如傘蓋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臥的巨龍，龍頭向下探，口銜寶珠。

  皇帝的會議室，真是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