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有要守護的人

  「凌音。」月無雙的聲音有些低沉，「其實你已經知道我找毒聖的目的了吧，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瞞著我。」

  凌音身體一滯，緩緩將帘子放下，她盯著帘子沉默半晌，好像透過這厚厚的帘子能看到外面月無雙的背影似的。

  「抱歉啊，我確實知道。」馬車裡的聲音淡淡的，月無雙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與雲大夫的女兒關係不錯，在你來找過雲大夫後，她就將你的事情告訴我了，我明白你不想讓我知道你的事，我就……只能當做不知道。」

  月無雙道：「我不是不想讓告訴你，只是你知道了會擔心的。」

  凌音沒有作聲，她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放心好了，毒聖已經為我找到了醫治的法子。」

  凌音又掀開帘子，走出來坐在了他旁邊：「是什麼法子？」

  月無雙看她一眼，又移開目光看著前方的路：「就是需要吃個幾年藥罷了，只是有些藥材稀少，不好尋。」

  「只是這樣？」

  他點了點頭。

  凌音鬆了一大口氣，露出了個輕鬆的笑：「如此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

  「不過現在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她道：「你都需要些什麼藥材，當今聖上可是怕死的很，他身邊有天下各種名貴藥材，或許我能幫你拿到些。」

  月無雙一愣，隨口道：「這事你不用擔心，有幾味藥材需要現采現制，我已經排月城的人去尋了。」

  他這一套說辭不過騙她的罷了，他哪裡需要什麼藥材。

  「若是要打破三十五斃命的命運，只有一個方法，只怕月城主難以做到。」

  「敢問雲大夫，是為何種方法？」

  「城主，想什麼呢？」凌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這世間的事很是奇妙，似乎從來是得失相伴的。」

  凌音手支著腦袋：「是啊，老天爺很摳門兒的，他給了你一樣東西，必然會從其他地方再找補回來。」

  她指了指自己：「就拿我來說吧，我的運氣向來挺好的，可偏偏又是個吸引危險的體質，如果一個地方有什麼危險的存在，不出意外的話，我肯定得出意外。」

  月無雙笑道：「你這也能叫運氣好？」

  「是啊，雖然我經常陷入危險，可每次都只是有驚無險，最後皆能化險為夷，我這不是運氣好是什麼？」

  「你這是命硬。」

  凌音想了想，點了點頭：「也有道理，哎呀就是那麼個意思啦，老天爺為我製造了這麼多危險，卻也給了我個金剛不壞的命格，這就是有得有失啊。」

  月無雙不置可否。

  「可如果能選擇的話，我寧願命格平淡一些，也別給我製造這麼多危險了，畢竟命懸一線的時候還是挺嚇人的，誰也說不準下一刻我的命是不是就沒那麼硬了，萬一不小心一命嗚呼了，我連哭到找不著門兒。」她隨手拽下路邊的一顆狗尾草拿在手中把玩，「城主你呢，要是你會怎麼選擇？」

  他會怎麼選擇？

  超出常人的武學天賦，多少人羨慕的智謀……以及曇花一現的生命，若是能選擇……

  他看了凌音一眼，隨即視線落在那似乎永遠也抵達不到的地平線上。

  「換做以前，我會與你一樣，拋下那些看似是上天的恩賜實為枷鎖的東西，可如今，我或許會感謝自己擁有這些。」

  凌音不解：「為何？」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有了想守護的，便覺得一切都值得。」

  凌音瞭然，他還有月城，那是他永遠想守護的地方。

  月無雙看著凌音的側臉，他想守護的不過只是眼前人罷了，為了她，他心甘情願留在命運的桎梏里，直到那曇花一現的生命盡頭。

  「城主。」凌音忽地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如果不是城主，只是說如果，你最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呢？」

  「最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月無雙勾了勾唇，這個問題他想過無數遍了，天知道他十幾歲那幾年幾乎天天都在想，甚至差一點拋下月城離家出走。

  可後來，父親的突然離世，讓他一夜間長大，自此，他雖然依舊會想這些，卻再也沒有過離開月城的念頭了。

  「我啊，喜歡煙雨朦朧的天氣。」月城常年晴朗，下雨的天數一年來也就那麼幾次。

  「但是呢，有一個季節的雨季就夠了，不然雨下的時間太久陽光就少了，畢竟我還挺喜歡曬太陽的。」

  「我想住在這麼樣的一個地方，然後在那裡蓋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養上些雞鴨魚鵝，再開家書店。」

  凌音仔細聽著：「就這些嗎？」

  月無雙想了想，又道：「這只是我想要的其中一種生活，另一種麼，四海為家也挺不錯的，用我這一生走遍江河大地，看遍人間好景。」

  「嗯，這也一個不錯的選擇。」凌音挑眉，「城主，沒想到你還挺貪心的嘛，一種生活方式都不夠你選擇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實到底想過怎樣的生活連我自己也不能確定，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太遙遠了，哪怕只是想一想，都那麼遙不可及，反正啊，我這一輩子都出不了月城，還不讓我貪心地想想了？」

  微風吹拂著他的長髮，有些飄到了凌音臉上，她伸手撥開。月無雙平時話並不多，即便二人相熟後，他也多是言簡意賅，不多說一句廢話。

  可此刻的他暢言心中所想，帶著他鮮少表露的憧憬，凌音似乎看到了那個十幾歲的少年，他肆意張揚，吵嚷著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正背著包袱離家出走。

  她淡淡道：「說不準呢。」

  月無雙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什麼？」

  「誰說你這一輩子都出不了月城，人生還這麼長，說不準哪天你就真的能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月無雙與她對視，片刻後忽地笑了：「有道理，人生還這麼長，誰又說得准呢。」

  即便他們都心知肚明，這個「說不準」的概率幾乎可以算作零，可有希望總歸對自己是個慰藉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