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書中故事書外人

  凌音跟著柳銘躍到了一家酒樓前，他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不帶思考地直接走上二樓，坐在一處半開放的包間裡，神情悠閒地看著一樓的人來人往。

  她在一樓的角落站著看了他半晌，他什麼也不做，就捧著杯茶，漫無目的地四處閒看。

  她想了想，決定去嚇嚇他，便梗著脖子，捂著臉，小跑著也跟著上了二樓。

  「柳銘躍，我就知道你在這裡鬼混！」凌音猛地竄到他面前，弄了他個措手不及。

  柳銘躍正在專心地看樓下的熱鬧，被她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差點蹦起來。

  「你喊什麼啊大姐！」他拍了拍胸口，一臉無可奈何，「小爺要是心臟不好，現在已經被你嚇死了。」

  「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些天晚上你不睡覺，都來這裡做什麼？」她坐到他對面，一副家長抓住孩子做壞事的姿態審問道：「你最好從實招來！」

  柳銘躍嘁了一聲：「為這個來找我啊，嘿，小爺就不告訴你。」

  「你敢！「凌音並不著急，而是陰森森笑道：「你要是不告訴我，等回家，我就把事情添油加醋說給外祖父。」

  「可不帶這樣的。」一聽到祖父，他就頭疼，「我告訴你還不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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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他抬起屁股挪到她身旁，掰著她的頭看向一樓的戲台：「一會兒這裡會有說書表演，這裡的說書人可比咱們浮州那些人說得有趣多了。」

  凌音不可置信：「你每天大半夜不睡覺，就是來聽這個的？」

  他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打家劫舍，偷雞摸狗去了吧。」

  她搖搖頭，誠實道：「怎麼會，我以為你尋花問柳去了。」

  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聽不聽，不聽就走，多一個人坐這兒小爺還要多出一份錢呢。」

  她挑了挑眉，眼珠轉了個圈，笑嘻嘻道：「這有什麼好聽的，跟我回去，我說得可比他好多了。」

  說著，她拉起柳銘躍往外走。

  「我不走我不走，你就騙人吧，你根本不會說書。」

  二人拉扯之間，無意撞上迎面走來的人，凌音急忙道歉，眼睛卻瞪著柳銘躍，威脅他跟她回去。

  「凌姑娘，柳公子。」

  這聲音……她扭頭瞧去，果不其然是鄭禮。

  柳銘躍像是看到了救星，高興道：「鄭兄，你怎麼才來，走走走，今天這一出講的是江湖上恩怨情仇的故事，快來入座。」

  凌音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二人重新坐回包間，熟稔地說著話。

  「凌姑娘，你不過來聽嗎？」鄭禮朝她看來。

  「她不聽，急著回去睡覺呢。」

  凌音直了直身體，清咳了兩聲：「誰說的，我最喜歡聽書了，江湖故事大多曲折生動，我當然要聽。」

  她坐回柳銘躍身邊，不解地看著他，又看看鄭禮。

  鄭禮似是看透了她的疑惑，解釋道：「我與柳小弟在監牢時一見如故，很是談得來。昨日出獄時，我二人就約定好今日來此聽書，柳小弟將這裡的說書人誇得天花亂墜，我倒要看看是否如他所說。」

  「沒想到啊。」凌音尷尬地撓了撓腦袋，想到前些日子她還威逼利誘鄭禮揭露閹黨的醜行，不覺有些尷尬。

  「凌姑娘不必為往日介懷，你做的沒錯，我還要感謝你的搭救之恩。」鄭禮不愧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她所想。

  她急忙擺手：「別這麼說，怪不好意思的。」

  「誒好了，以前的事就都過去了，鄭兄是心懷大義之人，表姐也不拘於小節，你們二人無需這般拘謹無措。」他看向戲台，「開始了，聽故事要緊。」

  「話說二十年前，蒼華樓新任樓主蕭嵐，以一劍名揚天下……」

  「一時間，火光四起，蒼華樓就此湮滅於世，武林之中一代英傑從此杳無音信，無人知他是死是活……」

  「直到一個月前，江湖傳言蕭嵐復出，蒼華樓再起！」啪的一聲，醒木一拍，「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掌聲一哄而起，凌音木訥地拍著手，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直到走出酒樓，和鄭禮分別，她都心不在焉。

  「凌音，你怎麼了，不會還沉浸在故事裡吧？」柳銘躍以為她被故事裡的悲情感染，安慰道：「這就是個故事，你別太當真。」

  「這怎麼會只是個故事呢。」她嘆了口氣，「也對，一個人的經歷，也總會成為別人口中的故事，能感同身受的，從來都只是故事裡的人。」

  「我問你，方才說書人所說，一個月前蕭嵐出現，蒼華樓有再起的跡象，是他編的還是確有此事？」

  柳銘躍認真道：「說書人說書，大多都是根據已有事實加以誇張改編，我覺著這事兒是他編的，不然下回他講什麼。」

  「但願吧。」凌音微微皺眉，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自從與蕭容塵分別，他在江湖上一直杳無音信，保不準是憋什麼大招，又要搞事。

  她搖了搖頭，他做什麼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她是建安城達官貴族裡最靚的仔，江湖的那些破事以及江湖裡的那些人，都和她無關。

  柳銘躍見她一直埋頭走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麼回事，我總覺著你聽完書後有點不對勁。」

  「有嗎？」她看向他，扯出一抹笑，「沒有吧？」

  他呆呆地點了點頭：「哦，那就沒有。」

  他平日總是一副風風火火充滿活力的樣子，偶然間這麼呆倒顯得十分乖巧可愛，凌音胡亂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們很快就回去了，在路上我給你講故事，你瞧著吧，定會比方才那說書人說得好。」

  他彎腰避開她的手，嫌棄道：「小爺的頭可不是隨便能碰的。」

  「嘿？那我就要碰了。」凌音追著摸他的頭，兩人邊跑邊鬧地回了客棧。

  路過鍾離寂門口，凌音停了下來，想到今日他強迫她看行刑的所作所為，狠狠地在他門上踹了一腳，隨即拔腿跑回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