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你可真厲害

  花遲臉色白了白，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賈音音眼裡閃過一絲自責：「她沒吃。」

  「服了你，都說了她的體質特殊泡藥池已是冒險，現在連破元丹也沒服，若真等到三日再進去，估計屍體都硬了。」莊凡心無語了一陣，著手給賈音音施針。

  花遲自覺的出去，面色比方才冷了許多。若非棘手，莊凡心不會這麼多話。

  「宗主，對不起。」淳淳跟在身後出來，十分自責：「是我沒有傳達清楚，交給音音就走了。」

  花遲搖頭：「無事。」他知道賈音音為何沒有服用破元丹了。這女人向來如此，看著貪心惜命，但若提到欠人情，那她就是另一個態度了。

  賈音音覺得身子很熱，像是老巷子那種逼仄的汗蒸房，旺火加熱滾水產生的霧氣將她渾身包裹，熱氣無孔不入，熱且悶，她幾乎感覺透不過氣。

  發不了聲，她難受的皺眉，渾身都是大顆大顆的汗，枕頭和被子全都濕漉漉的。

  「怎麼樣？」距離賈音音昏迷已經兩天了，這期間花遲一直守在這裡，如今莊凡心施完最後一針，他才開略帶急切的詢問。

  「暫時死不了。」莊凡心說。

  「她經脈原本就比常人纖細一些，若是提前幾天有服下破元丹臨時緩和，原本是無礙，現下是被強烈的藥效激發了經脈逆流，還好發現的早，不然就暴血身亡了。」

  

  花遲原本懸著的一顆心安然落地，面色恢復了日常的冷淡。

  「那就好，辛苦了。」

  莊凡心揉揉酸脹的眉心，略帶疲憊的開口：「今晚還有一劫……」

  花遲目光掃了過來：「不是沒問題了嗎？」

  「是死不了，我用針強行封住了她逆流的氣血，助她緩慢適應，但今晚需全部拆針，不然滯留太久恐傷心神，到時自然還得冒一次險。」

  「嗯。」花遲目光落在賈音音緊皺的眉心，薄唇緊抿：「你先去休息，這裡我守著。」

  莊凡心也連著累了兩天了，確實撐不住，聞言點頭出去了。

  靜靜地看著賈音音因施針而異常紅潤的臉，抬手將她被汗水打濕黏在臉上的頭髮撥開，後又想到什麼，賭氣般的把那撥開的碎發又黏回原處，頓了一下又重新撥開。

  回過神來啞然失笑，自己何時這麼幼稚了？

  「你可真厲害。」在少山時，他的想法也是這個。

  為了完成南音留下的遺願，他在各處見過各式各樣性格的人，賈音音是最厲害的。

  他開始覺得她貪生怕死，知道自己打不過，肯定會跪地求饒，可她又愚蠢不知道求饒，硬著頭皮應了。他當下就覺得她可真是厲害，這個「厲害」自然是貶義的。

  上了少山，她又總貪圖他和青雲的美色，時不時的總想在他臉上摸一把，盯著他流口水的目光也毫不掩飾，若換了旁人，定會被他砍掉雙手，可他沒有，那時他也咬牙切齒的想，賈音音真是厲害啊。

  後來她驚人的學武能力，她明明怕死卻一次次擋在別人前面，明明貪財又執意不拿少山銀子的時候……

  諸如此類，他許多次都或驚喜，或認可，或恨鐵不成鋼惱怒的在心裡重複過這句話。但沒有一次如這次一樣，帶著失而復得的驚喜和擔驚受怕的。

  他保持著坐在床邊的姿勢一直坐到晚上，余淳進來提醒他莊凡心來了。

  「讓她進來吧。」起身時面上已經恢復日常冷淡疏離的模樣。

  莊凡心來了，身後還跟著楊瑢和柳絮。

  「她們自己要跟來的。」莊凡心放下箱子，語氣淡淡的解釋。

  花遲點了點頭，自覺讓開位置方便她取針：「柳堂主禁閉關完了？」

  柳絮臉色一僵，語氣不善的開口：「來看看這野丫頭死不死得成。」

  「待聖女醒來本座定要加你十日禁閉，以示慶祝。」花遲冷哼一聲，轉頭注意這莊凡心這邊的動靜。

  楊瑢好笑的看著彆扭的姐弟二人，默默地不說話。

  柳絮被他的話氣得牙癢，但也不好發作，面露菜色，緩和了好久才咬著牙，先給自己找台階下：「宗主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

  「什麼？」

  「南宗主生前讓我保管的那塊雙親玉。」

  「條件？」尋常的雙親玉，是能調節人體的溫度，做到冬暖夏涼，但南音的那塊效用更強，是上上品，能緩解等下賈音音拆真後忽冷忽熱的不適感。

  「這禁閉我不想關了。」柳絮小心的觀察著他的神色。

  「可。」

  淳淳看著柳絮彆扭的做法，不由得笑出了聲。換來柳絮狠狠地瞪了一眼，她趕緊閉嘴，拉著林夕夏溜了。

  「柳堂主這是向宗主示好？」林夕夏被拉出房間，有些茫然。

  「可不是嘛，本來就如親姐弟一般，自然沒有什麼和解不了的，以前是柳堂主太固執了。」淳淳一臉開心。

  「嗯。」她之前以為柳絮那麼針對自己是因為花遲，如今又不確定了。

  「有了雙親玉，音音這次肯定能好受多了。」淳淳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依舊一臉開心。

  「是啊。」她早就說過賈音音運氣不錯，明明相貌平平偏偏花遲對她就是特別，明明不需要雙親玉，偏偏柳絮就是上趕著送來。

  反觀自己，父親無視，嫡母迫害，連跟著賈音音進了蓮音谷，也被無緣無故的針對，自己還真是運氣不佳啊。

  「你們去外面等著吧，這裡不需要這麼多人。」莊凡心準備就緒，回頭見他們還杵著沒動，微微皺眉。

  「宗主你留下吧。」待眾人轉身，想到什麼又突然叫住花遲：「等下她或許會難受掙扎，你按著她。」

  莊凡心一臉淡然的吩咐，花遲停步點頭：「好。」

  「嘁！」柳絮就見不得花遲對莊凡心態度寬容的樣子，冷哼一聲走了。

  拔針的過程很慢，即使賈音音昏迷著，可她身上一會兒大汗淋漓一會冰冷浸骨的，花遲也能體會到這個過程並不愉快。

  短短的幾根細針，因為賈音音無意識的掙扎，稍有偏差都可能出問題，莊凡心不敢輕易下手，變得困難了許多。

  「你倒是按住她啊。」她平時冷冰冰的沒什麼情緒，只會在遇到病人時會變得不一樣。

  「……」花遲垂眼看著自己已經箍緊賈音音雙臂的手，第一次覺得有些無語。

  莊凡心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冷靜的開口：「你抱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