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脾氣那麼壞

  「什麼？」沒料到醉後的政爺的話多了起來，裘曉亞蹲在他前面，乾脆盤腿坐在茶几下面鋪的小地毯上，認真的聽他說。

  「小紅帽被迫狼指了一條錯誤的路，後來被吃掉了，根本就沒有什麼救她的獵人。」他側躺著，一小半臉陷入枕頭中，視線有些恍惚，「睡美人被國王強，奸了，還生了孩子，她是被孩子吮吸手指給驚醒的。」

  聽出他語氣中不知名的悲傷，裘曉亞迫切地道：「政爺，那我只和你講美好的童話故事，好不好？」

  丁政的視線終於從悠長的地方收回，微微晃動著，「嗯。」

  「那我和你講一個被遺棄的小女孩的故事。很久很久前，大約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在大山里隱居的俠者，在上山採藥的途中，他聽見在一個山澗附近，傳來了女嬰的哭聲——，後來，女嬰長成了女孩，因為從小別人都說她腦子笨，是傻子，被別人欺負，那個老老的俠者便開始教女孩功夫，並且告訴她，誰要是欺負你，你就去折了他們胳膊！——女孩長大了，她對外面的世界有了好奇，她想知道大山外面是什麼樣的，俠者老了，他告訴女孩兒，外面有更廣闊的天空，飛鳥可以飛，有無邊無際的大海，大魚可以游——」

  她的聲音清新悅耳，像早晨在林間快樂唱歌的小鳥，丁政的眼皮子開始打架，裘曉亞看著好笑，便歪著頭，一隻手搭在茶几上，托住腮，用視線慢慢描繪他的五官。

  政爺的額頭有一點點高，眉骨微突，眉毛很濃度，眼窩有點深，顯得眼皮很雙，眼尾長長的往上吊起來，現在半眯半醒的樣子便有點兒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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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鼻子真高啊，又挺又直，還有一個懸膽。他的上唇比下唇薄，總是緊緊抿著，很少會像現在這樣，微微張開，發出小小的呼嚕聲。

  裘曉亞看得目不轉睛，平時政爺的一個眼神過來，便會讓她嚇得匆匆調頭，今天可算是逮到了大醉貓子一樣的政爺，不由看得有些入迷。

  現在的政爺，仿佛失去了所有稜角，變成一個柔軟的可愛的人。

  她的心怦怦直跳，「政爺，你這樣，我只會更加喜歡你呀。」怎麼會有人這麼冷，又這麼熱，這麼無情，又這麼溫柔。

  突然，她以為入睡的人，狹長的眸子睜開，嚇得她的手差點從茶几上滑下來。

  「還有呢？你不是說，是個美好的故事，後來呢，後來，那個女孩怎麼樣了？」他的眼神依舊帶著霧蒙蒙的感覺，又被酒後的困意所擾，眼睛睜得有點兒困難，聲音也低得幾近於含糊不清，「後來呢？」

  「後來，她打算成為一代女俠！」裘曉亞見他願意聽，心想，反正等他醒來，也不一定記得這些的，便大搖大擺地搖晃著自己的身體，坐在那裡模仿不倒翁似的，左右晃動，「並且，她已經抓到過壞了人，她在公司所有的俠客里，是評分最高的一個！」

  「嗯，挺好的。」丁政咕嚨一聲，打了個呵欠。

  裘曉亞以為他要睡了，輕手輕腳地站起來，剛踏出一步，便聽見身後躺在沙發上的人緩緩地發出一段聲音。

  「有人愛，多好。哪像我，從小都只是哥哥的影子，只配活在陰影里，不管我怎麼作，父母永遠都只會關心哥哥多過於我。」丁政的雙眼合著，聲音卻悠悠地，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我一直恨我趙秋寶，可在我哥死之前，我才是詛咒過他的人。我才是答應要和趙秋寶飈車的人，我媽問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我也一直在想，一年三十六十五天，我哥死了七八年，我每一天都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我這種只會傷父母心、只會把責任推給別人的人，還活在這世界上。」

  「政爺，別說了。」裘曉亞見他緊閉著雙眼，仿佛陷了夢魘似的，嘴裡說著話，眼角下面卻落了淚，她胸口難受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能選擇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坐下來，把頭靠在了他的胸口處，「你不是有意的，你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不，我就是這樣想的！」隔著被子，丁政的手動了動，是要把她從身上掀下來，裘曉亞滑坐到地上，抿著唇和他雙目相對。

  「你不是！」她喊道：「你要真這麼想，你為什麼會這麼痛苦呢？」

  「誰說我痛苦？我高興著呢！」丁政的眼皮抖了抖，眼皮子周圍的濕濡讓他自嘲地笑了起來，「我現在靠自己開公司，賺了很多錢，比丁越強多了！我活得也比他長！所以，我贏了！我開心！我驕傲！誰叫禍害遺千年！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說自話，情緒激動。讓她不由想到今天白天行為癲狂、散亂的鄭五，心中更是一團亂麻，完全不知該如何勸說。

  「沒有，不是的！」裘曉亞搖著頭，來回只會這兩句，見他始終閉著雙眼，不肯面對自己，不知為何，腦中閃及一個念頭，等她回過神來，才愕然地睜大了杏眸，望著近在眼前的那雙不可置信地狹長眸子，整個人又像被嚇到了似的，往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唇上的觸感依舊清晰，政爺的人看著冷硬，嘴裡說的話也總是臭臭的。可唇卻軟綿綿的，交織的氣息，也是乾淨冷洌的草木香。

  「你？」丁政皺起眉，仿佛還有些疑惑，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唇。

  剛剛一觸即分而已。

  裘曉亞用手捂住唇，狠狠搖了搖頭，「我什麼也沒有做，絕對沒有親你，你喝醉酒出現幻覺了！」

  「剛剛明明——」

  「沒有，那是錯覺！我怎麼可能會親你，你脾氣那麼壞，又一點兒也不喜歡我！」

  「不可能——」丁政依舊沒有相信她，一雙眼睛也慢慢變得犀利了起來，看得裘曉亞越來越心慌，她手腳都差點不知該往哪裡放了，剛剛是她撲上去，雙手抱住了政爺的頭，政爺的短髮毛茸茸地，還有點兒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