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不明白的事

  「鄭五，你幹什麼？」下車的人是最適合戴警帽的國字臉的男人。

  幾個人輪流從警車上下來，一見到當下狀況，紛紛各自散開，與之對峙著。

  「沈隊！」裘曉亞一見，有了幾分底氣，繞到人群後面，跟到一身正氣的沈隊旁，「你認識他？」

  「是這一區有登記的精神病患者。」沈隊皺著眉，和她說話時也關注著鄭五的動靜，「一直都在市外精神病院住著，剛回來沒一星期，怎麼就又犯病了？」

  「沈隊，圍觀的群眾太多。」有人在耳機里小聲匯報，沈隊一聽，眉頭皺得更緊，眉心的細紋加深，顯出了一個「川」字。

  「沈隊，我可以把他的刀打下來。」裘曉亞沒有聽見耳機里的話，只是見他嚴陣以待，便急著自告奮勇，「但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請記住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裘曉亞，你別亂來！」沈隊並不信任她，即使他們打過數次交道，他也堅守著自己的崗位，並不打算把群眾的性命，交到這個自稱女俠的小姑娘手裡。「我已經安排好了，為了安全，你應該退到警戒線以外。」

  事情的發生就在一瞬之間，有人大喊了一聲，沈隊和裘曉亞雙雙回頭，就見涼茶鋪的老闆娘已經趁著其它人不注意，掙脫出來，朝鄭五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她一臉絕決，是打算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將女兒救出來的。

  因著這一變故，鄭五的眼神更加癲狂，他發出令人頭髮發麻的怪笑聲，把手中的刀朝小女孩的脖子插了下去。

  不能再有任何猶豫，裘曉亞把力氣都貫注到指尖，手上的石子正中鄭五拿刀的手腕，那把刀應聲從他手中掉下來，在一秒里，一聲哨響般的聲音響起，鄭五睜著眼睛，朝後倒了下去。

  沈隊立刻安排同事將老闆娘和小女孩護送到安全區域，又將鄭五倒下的地方攔了起來。

  周圍的群眾有人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有人好奇地想過來打探一番，被沈隊深不可測的目光給輕易攔了回去。

  裘曉亞也被帶到了一邊，她不時回頭，想透過人群看看那個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鄭五，很快救護車過來，把人抬上車，地面上只留有一小灘血跡。

  看熱鬧的人群慢慢散去，涼茶鋪的老闆娘緊緊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女兒，一刻也不願再分開。

  裘曉亞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過了好一陣，沈隊已經叫人收隊，發現她還呆呆地站在路邊，凝視著被清潔工人開始打掃的血跡，把帽子拍了拍，重新戴上，又走到她面前，「剛剛要不是你及時出手，小女孩很可能會受傷，我代表他們謝謝你。」

  她的動作快速又隱蔽，幾乎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那個人，是不是死了？」裘曉亞的眼睛眨了眨，抓著自己的手指，無措地抿住唇，「你們不是說他是精神病人，為什麼，要，要——」

  「因為人民群眾的安全高於一切。」沈隊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卻又說不下去，主動回答了她的問題，「不管是精神病人、還是罪犯，只要他們會對無辜的人造成安全威脅，我的職責就是要不顧一切，保護他們。」

  「我不明白，」裘曉亞搖了搖頭，「可他也許不用死的，對不對？」

  「我不能拿那個小女孩和她母親的安危來冒險。」沈隊聲色俱厲，見她已經紅了眼眶，又擰著眉，停了一下，才道：「生死的較量，都只在一瞬之間，善良是一種可貴的品格，可它並不能在這種情況下，保護每一個人。」

  「對了，你不是和丁政熟嗎？」沈隊離開前告訴她，「他飈車被行政拘留了幾天，今天應該出來，你要是見到他，就多勸勸他，要他別再玩這種危險的東西。」

  裘曉亞本想說，她其實和政爺的關係並不怎麼好。不然她不會發現自己對政爺的事情，一無所知。

  涼茶鋪的老闆娘經過這件事情，早早就要關門停業，回家哄孩子。安長樂出來時，又打包了好幾份當天的龜苓膏，拎在手裡，慢悠悠地找到還在發呆的裘曉亞。

  「女俠，剛剛又救人了？」

  「沒有，他死了。」裘曉亞低低地說著，眼中是一片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

  房子沒有找到，安長樂要回公司陪司圖南一起吃快餐，裘曉亞只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像小時候一樣，遇到自己不明白的事情，就躲在被子裡好好想一想。

  東華還是和以前一樣，保安見到她，率先就開始打趣，「哎，女俠下班了？」

  平時總會抱著拳頭，神采飛揚地回一聲的丫頭今個兒卻是怏怏地，勉勉強強笑了一笑，嘴角便垮了下去，然後默不作聲朝里走。

  小公寓裡被她收拾得整潔明亮，所有的東西都擺在該放的地方，在角落裡，是她從一開始就背進來的大大的雙肩背包，那裡裝著她所有的家當。

  住了一段時間，又莫其妙多了很多零零售碎的碎東西出來，被她收拾著用膠袋一個個裝起來，和背包擠在一塊。

  小沙發睡了這麼久，她有些捨不得，回家便倒在上面，然後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在一片黑暗之中，睜著眼睛，像面對一望無際的虛無似的，尋找自己的答案。

  師父說過，學武主要為強身健體。他說，他希望她能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活著。

  可從小看著武俠劇長大的裘曉亞想當個女俠，那種可以飛葉傷人、草上飛行的瀟灑俠客，能一招之內救人於危機之中，然後，被別人感謝、誇獎。

  她想救很多很多的人，但今天，有人死在了她眼前。死之前，鄭五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血洞，冒出黑乎乎的血來。

  裘曉亞覺得全身都是冰的，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從鄭五的瀕死的目光中，看到那麼多的東西：不解、奇怪、不甘、意外，或許還有痛苦，和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