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太極拳比試中

  她看人的方式向來淺白又直接，就憑第一印象來的。

  原老頭老不是憑第一印象就能看出來的人，他眼神中的睿智，言行中的穩重，像山像海，你怎麼能說一座山是好還是壞呢？

  

  趙姨有些失望，外面傳來原老頭的招呼聲：「出來喝點茶不？」

  「喝，試試你個糟老頭的茶藝。」趙姨沒把心思再往裘曉亞身上放，扭著腰轉過身，裘曉亞在她身後像想起來什麼了，「趙姨，原前輩是好人。」

  「怎麼現在又說他是好人了？」趙姨有些奇怪，剛要出門便又停了下來，等她回答。

  「他也在找壞人的蹤跡啊。」裘曉亞道：「原前輩剛剛不是提過，他也在公園守了好幾天，就為了抓那個暴露狂嗎？」

  能主動為掃清壞蛋出一份辦，即使力量微弱，沒有效果，也足以證明本心不差了的。

  趙姨這才滿意地點了下頭，「嗯，和我想的差不多。」

  原老頭在茶几上用小巧的插電小茶台煮了一壺陳年普洱，煮出來的茶水像紅石榴瑪瑙，在玻璃壺裡，水波輕漾映著燈光，散發出淡淡的茶香。

  趙姨端著精緻的燒瓷茶杯喝了一口，「我不是說我喜歡濃茶嘛？」

  「晚上要休息，你不是喝了濃茶睡不著嘛？」原老頭皺著眉，連茶也不給她添了，拿出一個橘子遞給她，「吃點水果。」

  「誰說我喜歡吃橘子？」趙阿姨翻了個白眼，卻還是將橘子接過去，見裘曉亞在屋內不自在地轉來轉去，便喊她，「曉亞，來喝茶。」

  「我喝了的。」裘曉亞連忙擺手，示意他們不用招呼自己，她見還有一見房子在走廓前面，並沒有關門，像發現了寶藏似的，快步跑了過去。

  啊，剛剛有一些時間裡，總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發著十分閃亮閃亮的光呢。

  最裡面的房間裡鋪了木地板，沒有擺任何家私，可地上的那些木地板中間卻褪了顏色，也有許多刮痕，分明是常有人在上面走動。

  裘曉亞好奇地在颳得有些厲害的地板上轉了一圈，突然想起此前第一次來東華時，曾經在電梯裡遇見過的老頭，此時腦子的記憶清晰起來，那天她就與原前輩見過面了。

  「我把這間房做練功房。」原老頭端著果盤過來，趙姨手裡正把橘瓣扔進嘴裡，「這個糟老頭就在廣場上帶人學太極呢，聽說還是什麼什麼的第幾代傳人。」

  「哈哈，來，丫頭，正好來陪我這個老頭子過幾招。」原老頭也不客氣，將果盤遞給趙姨，跟著將袖口挽了起來，站在屋中間，起勢而立。

  太極拳和是武術里內家拳的一種，傳揚開來後各家有了各家的特色。現在最有名的還存有和式太極拳、趙堡太極拳、孫式太極拳等。

  裘曉亞立刻也沖原老頭深深一緝，跟著居然手劃陰陽，腳踩二式，也擺出了一個太極拳的起勢。

  「喲嗬，丫頭也懂太極拳？」原老頭一見她輕逸流雲般的動作，眼露讚賞。

  「師父教的，只是我學藝不精，希望原前輩不嫌棄。」裘曉亞說完一手已成推勢，看似慢穩出手，卻又轉而速如飛龍，原老頭雙眼一著，下盤穩實紮根，前手擋後手趁勢出招，意欲取她靠前的左肩空檔。

  眼見馬上就會被擒住，裘曉亞左肩往後一旋，堪堪躲過，隨即低頭落左腳往前一步。

  太極拳發展至今，已以保健為主，功擊力並不顯突。這只是普通門外人的看法，實際上，即有了一個「拳」字，自然也就遵了「拳論」中的「彼不動，己不動；彼微動，己先動。」

  裘曉亞出其不意，居然率先出擊，原老頭在她出手之時也不曾輕敵，此時見她下盤攻前，馬上就勢一退，裘曉亞心中大喜，立刻以雙手繼續推進，而視線隨之瞧准他的右小腿。

  太極中有言，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她上盤拳攻為虛，實際上就是等原老頭無暇顧及雙腿動作時，想用一招掃蹚腿贏下來。

  等到她順利地右腿攻上，沒料到卻腳踩一空。原老頭雙腿穩定，移動間也不累贅，裘曉亞倒是一招不成，馬上有些吃驚，來不及再改為攻勢，就已轉為退家。

  很快原老頭雙手一推，裘曉亞居然腳下不穩，往後一退，就見原老頭人往前傾，猶如伏虎，抬眸睢她一眼。

  「伏虎式！」裘曉亞不禁叫出招名。

  原老頭見了，微微一笑，來了一招金雞獨立，「你剛使的七星拳也不錯。」

  來回二十幾招，也就十來分鐘的事情，趙姨不知何時搬了個板凳過來，坐在門邊，膝蓋上放著一個果盤，腳邊放著垃圾桶，見他倆打完了，馬上將嘴裡的果核吐出來，「接著打，接著打，這可比我看那些武打片精彩采多了。」

  裘曉亞再次沖原老頭彎腰拜了一下，「原前輩的太極拳應該承的是武式太極的路數。」

  「確是如此。」原老頭十分喜歡她的禮貌和謙遜的態度，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在廣場上收徒的習慣上來了，問她：「丫頭，要不要和我學？」

  裘曉亞一聽，馬上搖頭，「不行，我已經有一個師父了。」

  「哪還有人嫌師父多的？」趙姨把果盤往凳子上一放，拍了拍雙手，「曉亞，別的人想拜師還得來討好他，他可是看好你，才想認你做徒弟的。」

  「不行，不行。」裘曉亞還是搖頭，「我師父定過門規，不能隨意再學別人的功夫。」

  「為啥？」趙姨一聽，樂了，「還真有門規啊？」

  「理解理解。」原老頭倒是十分理解地點了下頭，面上難掩失望，可依舊風度地道：「難得遇上一個好苗子。不過各家有各家的規矩。」何況剛剛要是繼續打下去，裘曉亞還不一定會輸。

  剛在交手期間，裘曉亞雖一直觀察著他的拳法與腳路，但也時不時會看他的腰上一眼。

  此時不過二十來招，他的老腰就已經有些酸了。裘曉亞暗中該退而不退，該進而不進，刻意留的一招空門，也許就是為了讓他贏一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