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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長夜不歸的人

2024-09-01 12:40:33 作者: 疏影徐徐

  她撿起剛剛為了「保護」丁政被她扔在一邊的膠袋,打開一看,裡面買的東西都散得亂七八糟,師兄給她另外買的一大桶冰淇淋蓋子也摔開來,在蓋子上融化出一灘乳白的痕跡。

  裘曉亞伸出食指,在膠蓋上劃了一下,又將食指放進嘴裡,吮了一下,甜甜的味道瀰漫在味蕾之間,讓她剛剛的難過消散了一些,她才拿著鑰匙打開房門。

  夜晚裡的醫院依舊燈火通明,丁政將美女送到急診室,便打電話先告訴了秦淑平一聲,沒多久,秦淑平就趕來醫院,他身上還穿著酒吧的那身衣服,只是已經扯得皺巴巴,也不知在丁政走後,他又在哪裡接著玩,一身的酒氣,隔老遠都能聞到。

  兩人在急診室門口一碰頭,丁政便下意識皺了下眉,秦淑平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沒事吧?你怎麼能把人給送到醫院來了,我記得,你不是這種人啊。」

  

  丁政目光懶懶地望向他,對他這種低級的打趣一點兒也沒搭理的意思,直接將手裡的一堆單據塞到他懷裡,「行了,她是你朋友,你比我熟,就交給你了。這些醫藥費明天你找我報銷。」

  「不是,倒底是發生什麼事了?」秦淑平又看了他幾眼,確定他身上的衣裳不像是有脫過的樣子,有些好奇地湊過來,「你剛電話也沒說清楚,她可是我照那個誰找的,你就這樣打算不繼續下去了?」

  「一言難盡。」想到造成這一切罪魁禍首的人,丁政就想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司圖南之前將他這個師妹保護得太好,怎麼連一些基本的常識都不懂,連女人的撒嬌和打劫都能傻傻分不清。

  腦海里浮現出裘曉亞憤憤不平的模樣,丁政腦子裡跳出來一個想法,她不會真以為她沒有做錯吧?難不成她還覺得是他責備錯了?所以,在最後他才會看見她眼角閃閃的聚著光的淚水?

  這樣一想,丁政突然有些自責。

  畢竟是個啥也不懂的小女孩兒,他剛剛故意罵了一聲「白痴」,好像不僅多餘,還有些過份了。

  一想到那張白玉似的臉上會流下淚珠,丁政早就練就的鐵石心腸也顫了顫,所謂無知者無罪,何況現在各項檢查都證明這個女人只是手上和腰上多一小塊淤青而已,裘曉亞下手時,肯定是有收了力的,不然照那種摔法,不可能就這麼一點輕傷。

  平日從不為這些小事上心的丁政心生不寧,他靠著牆,按了按眉心,腕錶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了十一點,「我走了。」

  秦淑平趕緊也站起來,「我和你一起走。」

  「你不陪著那——誰?」

  秦淑平不由笑了,「你看你連人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看來你倆是徹底沒戲了,我明天就讓她經紀人給她回個信,讓她別再纏著你了。」

  這個女人是他傳媒公司新培養起來的新人,他也是無意中發現她長得和記憶中的某個人很像,便馬上組了個局,邀丁政出來聚一聚。

  現在丁政對這一切不感興趣,他一個老闆更不好和底下的藝人摻和,還是讓經紀人直接安排助理過來照顧。

  娛樂圈太發達,網絡也太便捷,即使現在對方只是個名不太見經傳的小網紅,一旦真要有什麼話題炒起來,也能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秦淑平陪著丁政一起走出醫院的大門,外面夜已深,燈火長明也只照見一街的寧靜,城市即將沉睡。

  丁政的車子停在外面的停車場,秦淑平要等人來接他,見丁政長腿走得快,已經上了車,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匆匆跑過去,丁政剛剛轉動車鑰匙,馬上按下深藍色的車窗,「你還有什麼事兒沒交待的?」

  兩人相識已久,彼此之間可謂是君子之交,淡得如水,但偶爾一聚又從不生疏,算是丁政較難得的能看得上眼的朋友。

  沒料到秦淑平在他面前也有欲說還休的時候,丁政靜靜看著他,等他組織語言。

  「我聽說,趙老二放出來了。」

  丁政的眼猛得一抬,深遂的五官一半落在陰影之中,被夜色覆上了一層寒意,他的神情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秦淑平卻能感覺得到,如同雪崩壓頂在即的危機感。

  蒼天轟隆,大地顫抖,馬上就有什麼傾山而下,滾滾壓住所有。

  「聽說是保外就醫,他在裡面表現也好,手續都是光明正大的,沒有一點兒齷蹉——」

  不等他說完,面前的車已經亮起車燈,往前沖了一截,很快又從停車廠的出口開了出去,丁政的臉就這樣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秦淑平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在口袋裡掏了一陣,才想起自己最近正在努力戒菸,他將沒有搜索到任何東西的手從褲袋裡掏出來,又抬頭暗罵了一聲。

  「靠。」手空空的,內心也空空的,成人的世界果然充滿了讓他這個玩世不恭的大少爺也承擔不起的空虛。

  明明什麼都有,但又感覺什麼都沒有。

  緩緩流淌的鋼琴曲變作蠶絲,塞滿了整個空間,呼吸中都被摻雜了莫名的沉重。

  丁政乾脆將音樂按停,將所有車窗都開到最大,目光直視著筆直到不見其它任何來車的車道,腳踩在油門上,慢慢往下踩,等到機械的女音提醒超速時,他受驚似的馬上鬆開腳,將車陡然剎在了路邊。

  他打量著不知何時開發出來的商業街,發覺這座城市像在慢慢復甦的鋼鐵巨獸,因著夜幕的籠罩而變得陌生。

  他在這座城市裡出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創業。他在這裡有好幾套房子,卻沒有他能回去的家。

  多愁善感從不是丁政的風格,在憂傷還沒有瀰漫起來之前,他已經尋了個就近的停車位,走進商業區內,一片霓虹閃爍,一眼就能看到招人注意的一間新開的酒吧。

  「覓越」兩個字用白色的燈帶打亮,底色是純正的黑,在燈光下隱隱散發著屬於金屬的生冷的光澤。

  有人長夜不歸,有人已步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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