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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絕地反擊(完結+番外)

2024-09-02 10:34:02 作者: 公子謠言

  是夜,裴子騫將司徒安安頓在臥室中的密室,送了飯菜後,才回到床榻之上休息。

  他靜靜的臥在床榻之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裴硯青為何會走到今日這般田地,更不解其他人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友愛互助,為何偏偏他的弟弟就非要和他爭個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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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騫驀地想起自己這些年,雖從未同裴硯青爭過,卻也從未主動讓過。

  幾乎大多數的東西都是他唾手可得的,他甚至不需要努力,便能輕鬆作詞賦詩,雙親的字字誇讚都是他的,外人的句句艷羨也都是他的,而他的弟弟,永遠躲在角落,沒人關心。

  有自己這顆耀眼的太陽在前,無論他裴硯青散發出多大的光芒,都會被自己奪走所有的注意力。

  所以裴硯青走到今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不夠細心,一邊享受著眾人的追捧,一邊還要嫌棄弟弟太過小心眼。

  吱呀——

  密室的門在這時忽然被推開,裴子騫心裡不由得一驚,如今已是寅時,正是洛陽百姓熟睡之時,他是因為弟弟而失眠,可司徒安又是因何緣故?

  裴子騫裝作熟睡,沒有驚擾司徒安,等到人墊著腳從屋子裡離開,才忍不住悄悄去取外衣準備跟上去。

  伸到衣架子前的手卻是摸了個空,外衣竟然被司徒安帶走了!

  裴子騫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急忙跟上去,這一跟便跟到了司徒庭蘭的舊居,裴子騫親眼看著他走向後院,那裡正存放著幾車火油。

  「大人。」

  司徒安為數不多的幾個親信正駐守在此,他們見到司徒安的出現很是訝然:「大人怎麼過來了?」

  「兩國開戰在即,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總覺得不安心,收拾收拾東西,今夜,我們便衝出洛陽去。」

  裴子騫聽到這話,心口猛然一跳,忙出聲道:「不可!」

  司徒安很是意外的回過神,沒想到裴子騫竟然會跟過來,他對面前幾個親信使了個眼色,親信們接住他的眼神,立刻散了開去。

  裴子騫卻是未有所防備,還上前同司徒安理論:「大哥,雖說深更半夜搜尋的人少一點,可是城門口的關卡卻很是嚴密,如今是絕對出不去的。」

  「沒有陸路,我們可以走水路。」司徒安很是淡定的回答。

  「水路?」

  裴子騫皺皺眉,還沒來得及細想,後腦勺便被人用木頭樁子重重一敲,眼前一黑,整個人頓時失去支撐往前栽去。

  司徒安接住裴子騫,將他放到在一旁,嘴上忍不住埋怨:「這可是我大妹夫,你下手就不能輕一點嗎?

  「大人,此人會武功,若是下手不重,倒下的或許是小人。」

  司徒安沒話說,從親信身上扒下外套給裴子騫蓋好,這才起身看向烏漆嘛黑的天:「今兒沒月,正是我們的好時機。」

  幾人駕著馬車便大搖大擺的出去了,徒留下裴子騫一人倒在地上,直到翌日才醒。

  他起來的時候,天早就亮了,難得今日是個大晴天,暖和的日光便落在他臉上,他揉著劇痛的後腦勺在院子裡走了一圈,果然不見了那些火油。

  一夜過去了,司徒安是否成功逃離洛陽,只要走出這道大門,裴子騫便能知道。

  他心中不免忐忑,若是司徒安被抓,司徒庭蘭心中多少都會怪自己,就算司徒庭蘭不怪他,他自己也要怪自己。

  這一出門,裴子騫便看到了到處在搜尋的御林軍,心裡登時鬆了口氣,若是人被抓了,那麼自然也不必再如此搜尋。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人沒有被抓,並且已經離開了洛陽。

  裴子騫再度鬆了口氣,整整衣襟往自己的人方向走去,大理寺的人見了裴子騫,臉上有些慌亂,急忙上前將一封信遞到他跟前。

  「什麼東西?」

  裴子騫好奇地問了一句,沒想到面前的人卻以為裴子騫是在罵人,嚇得頓時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裴子騫十分訝然的打量了他們一眼,隨即打開信,自己熟悉到他看第一個字便認出來了。

  是裴硯青的字跡。

  吾心甚愧,大戰在即,願出一力,故而報國。戰場凶吉難測,萬望大哥照顧父母,不肖子去也。

  裴子騫看完信中內容,緊緊皺著眉頭,裴硯青這是要去當兵打仗啊,如他信中所言,戰場凶吉難測,一個不慎,便同家人陰陽兩隔了。

  作為哥哥裴子騫並不贊同裴硯青如此危險的做法,可脫離哥哥這個身份這看待這件事,又覺得他是一條值得尊敬的錚錚鐵骨。

  而無論他同不同意,事情也已然發生,無可挽回了。

  「子騫。」

  司徒庭蘭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裴子騫一怔,轉身迎上她這幾日從未展顏的面色,半是不安半是自責的將司徒安出城的事說了出來。

  令他意外的是,司徒庭蘭得知此事,竟然鬆了口氣。

  「若是安哥哥當真離開了洛陽,那也是幸事一件,他在這兒我總是提心弔膽的,昨夜雖知曉他在你家中,可我還是擔憂的一夜未眠,也好,不管他想去做什麼,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便無所求了。」

  裴子騫很是贊同的點點頭,想到裴硯青去當兵的事,幽幽嘆了口氣:「是啊,只要能好好的活著,便是對親人最好的祝願了。」

  三日後,一個小道消息從邊疆之處傳來,陳國駐紮境地之處的軍隊忽遇火油爆炸,死傷無數。

  陳國元氣大傷,未戰先降,交出城池一座,退後兩百里。

  然事情走到今日這般田地,眾人心中都明白,開戰一事已然沒了餘地,兩國之間的臉面已然撕破,狼子野心一旦被搬到明面上來,便再也藏不住。

  就算能暫時和平個幾年,最終還是得分個你死我活。

  國家形勢如此嚴謹,司徒庭蘭、裴子騫和王衡出不得不收起頑劣心,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在政事之中。

  他們心裡清楚,未來,他們的路還很長很長,可是留給他們的時間卻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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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至此完結,感謝各位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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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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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元三十年,冬至。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大雪,這場雪比以往年來的似乎都要早些,雪才落了半日,街道和庭院便已積下了厚厚一層。

  王衡出望著窗外失了一會神,隨即拿起里三層外三層仔細包裹好的禮物,他彎腰摸摸狗子的腦袋,笑著開口:「走吧,去見見你娘親和爹爹,他們的小糕糕今日三歲啦!」

  狗子嗚咽一聲,縱起前爪撲到王衡出身上,索要抱抱。

  王衡出很是無奈,笑著擺擺手:「不行哦,我給小糕糕準備了禮物,不能抱你。」

  狗子嗚咽的聲音不由得更大,它見王衡出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抱自己的意思,索性癱倒在地,四處打滾。

  司徒庭蘭有了身孕之後,裴子騫不知從何處聽來家中有狗對孕婦不好,便強行將狗子送到了他這裡來。

  王衡出心裡是極其抗拒的,一方面是他本就怕狗,另一方面是這狗簡直狗眼看人低,回回都欺負到他頭上去,吃飯要他親手喂,走路也要他抱著,睡覺更是非要上他的床。

  回想這些日子,簡直是苦不堪言。

  可是想到分別在即,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王衡出的心裡便有了幾分不舍,當即無奈嘆了口氣,將禮物解開背在身上,狠狠打了個結,這才對著狗子張開懷抱:「來吧!」

  狗子歡喜的叫了一聲,當即跳到了王衡出懷裡。

  在王衡出家的這些日子,狗子真真是胖了不少,王衡出險些沒能接住狗子,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想到這禮物險些被自己給壓碎,王衡出一頭冷汗便都出來了。

  他吃力的舉起傘,一步一步踏進雪中,落腳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堅定,抬腳卻是磕絆緩慢。

  正如他此刻糾結不安的內心,不知此次前去金陵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是真不知道。

  王衡出默默嘆了口氣,勸解自己拿出點喜慶樣來,今日可是小糕糕的生辰,絕不能哭喪著臉去。

  裴宅門口,掛上的卻不是紅燈籠,而是各種奇奇怪怪的七彩燈籠,王衡出看著這些燈籠不免笑出聲來。

  這多半又是小糕糕的主意,裴子騫這個女兒控,女兒一哭便不知所措了。

  別說掛上七彩燈籠了,就算她女兒要掛上破布爛條,只怕裴子騫也會一貫應允,倒是司徒庭蘭頗為理智冷淡,不縱容寵溺孩子。

  「衡出兄!」

  裴子騫一瞧見王衡出便大喊著打招呼,話音剛落,門口便鑽出來兩個腦袋,一個是司徒庭蘭的,一個是小糕糕的。

  司徒庭蘭見王衡出這陣仗,忍不住大笑起來:「王大人,怎麼大雪天的還抱著毛毛,你從前還總取笑子騫沒有底線寵溺小糕糕,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哈哈哈,夫人,瞧你說的,王大人既無夫人又無孩子,對這身旁唯一的熱血之物,自然是要動情些的。」

  王衡出聞言,著實沒忍住咬緊了後槽牙,這對蝦仁豬心的夫妻,簡直是過分到了極點。

  回回都要在他面前狠狠撒一把狗糧,害的他每回離開裴宅到自己那清冷的小房間時,心裡都要空上許久。

  「汪、大、陰~」

  小糕糕忽然瓮聲瓮氣的喊他,這還是王衡出頭一次聽到小糕糕喊自己,從前小糕糕見到他可是直接扭過臉去的,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小糕糕~看看乾爹給你帶什麼好寶貝來了!」

  王衡出開心極了,疾步衝到小糕糕面前,二話不說將懷裡的狗子丟到雪地里,狗子嗚咽了一聲,似乎對此表示不滿。

  隨後他將背上的包裹解下來,取出一大包的禮物,全是撥浪鼓、千層燈、機關馬、動物面具之類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

  「你這是查案的時候順帶把人攤子收了吧?」裴子騫看到這樣多的禮物,忍不住笑著打趣。

  王衡出撇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開口:「胡說八道,我可是小糕糕的乾爹,她喜歡的東西我可不得多買點?」

  「誒誒誒,我們可沒答應讓你做小糕糕乾爹啊,你自己說的,可不算。」

  裴子騫是個占有欲極強的人,可捨不得讓自己女兒叫別人爹,哪怕是乾的,也不行。

  王衡出沒理他,輕輕抓著小糕糕的手,哄她:「小糕糕~叫我一聲乾爹,乾爹就把這些都給你,好不好?」

  小糕糕聞言默默抽回手,將頭埋在司徒庭蘭胸口,爽朗的笑聲當即從院子裡傳來。

  王衡出抬眼望去,見是謝庭玉捧著暖手爐子往這邊走來:「哈哈哈,王大人,強扭的瓜可不甜啊。」

  說完這話,他順手將暖手爐子塞到司徒庭蘭手中,從她手裡接過小糕糕:「你看你手都凍紅了,有些人也不知道體貼體貼你。」

  他這話顯然是意有所指,裴子騫有些無奈的反駁:「什麼我不體貼她,是她不讓我抱!」

  司徒庭蘭聞言撇了眼裴子騫,沒好氣的開口:「你那叫抱嗎?把孩子扔那麼高再接住,多危險?還有她才多大點,鬧著要去雪地里玩,你二話不說就讓她去,這麼冷的天,是巴不得她生病嗎?」

  「你聽聽。」

  裴子騫一臉無辜又委屈的看向謝庭玉,謝庭玉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庭蘭說的沒錯,你之錯也。」

  裴子騫聞言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王衡出,王衡出也點點頭:「的確。」

  裴子騫當即沒話說了,餘光一閃,見雪地里來了一輛馬車,認出那是謝宅的馬車,忙提醒謝庭玉:「你媳婦來了。」

  謝庭玉二話不說將小糕糕塞到裴子騫懷裡,像一支箭沖了出去。

  馬車內走出一位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婦,她吃力的在家僕幫助下走下馬車,謝庭玉還沒衝到她面前,便放緩了腳步,生怕衝撞到她。

  「韻竹!庭蘭不是說了不讓你來嗎?你怎麼還來呢,這大雪天多冷啊。」謝庭玉緊緊扶著她腰,生怕她腳下一個萬一,有什麼閃失。

  周韻竹聞言淡淡一笑,抬眼看向司徒庭蘭:「今日可是小糕糕兩歲生辰,我這個做姨娘的豈有不來之理?」

  司徒庭蘭將暖手爐子遞到她手裡,輕聲苛責:「臨產的日子都快到了,你著實不該出來,若是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孩子如何尚且不說,你得受多大的罪和多深的痛苦啊。」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這陣子我都沒敢出門,但是小糕糕的事就另當別論了,我這個姨娘是一定要來的!」周韻竹見司徒庭蘭還是一臉的擔憂,忙笑著搖她的手,「好啦!我自己的身體我有數的,這是我最後一次任性了!」

  司徒庭蘭見人都已經來了,自然也沒辦法了,只得笑著應下,趕緊扶著人往裡走:「都別站在門口說話了,飯菜已備好,快進來吃飯吧。」

  王衡出卻在這時開口:「我就不留下吃飯了,你們吃吧,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裴子騫詫異的回頭看他,笑道:「聽你這意思,年都不打算跟我們一起過了?怎麼,看著我們這一對一對的,心裡不舒服啊,那就吃完這頓飯,快些去找個良人。」

  「的確是很刺激人,但我也不至於這麼脆弱。」王衡出笑著搖搖頭,再次抬眼時,眼神中略微有幾分沉重,「庭蘭,子騫,我要去金陵啦。」

  「啊?!」

  「什麼時候的事?」

  「怎會如此突然?」

  「你莫不是在同我們說笑吧?」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感到十分的吃驚和不敢置信。

  王衡出吸了口氣,緩緩開口道:「半個時辰後便動身,實在沒有留下吃飯的時間了。」

  裴子騫對於這個消息,有些意外,惋惜著開口:「這麼著急,連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是啊,本來三日前就該動身的,是我想了各種說詞才拖到今日,我實在不想錯過小糕糕的生辰。」王衡出說到這裡,擠出一個笑容,故作瀟灑道,「無妨,飯就留到下次再吃!」

  司徒庭蘭看著這滿滿一袋禮物,似乎明白了什麼,擰眉追問:「王大人此行何時才歸?」

  這話一出口,王衡出登時沉默了,熱熱鬧鬧的氣氛也在一瞬間變得冷冽,他在眾人凝重的視線中緩緩抬起眼,笑著開口:「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很久。」

  話已至此,眾人心中便已明了,此行或許有極大的可能,此生都無法再見面。

  離別的感傷頓時將眾人的情緒拉入傷悲之中,王衡出見自己到底還是攪亂了大家的喜慶,忙笑著擺擺手:「不必如此,說不定在金陵我還能遇到我此生摯愛呢,到那時,我一定要帶給你們瞧瞧,也讓你們受受刺激。」

  「好!」

  眾人見他轉身要走,忙重重點頭,裴子騫輕拍小糕糕的後背,小糕糕當即轉過身來,隨即他在小糕糕耳邊輕聲提醒:「叫乾爹。」

  平時古靈精怪不受控制的小糕糕,這會倒是聽話了,對著王衡出大喊了一聲:「干~爹~」

  王衡出眼眶一下便濕潤了,他笑著擺擺手,高興的應了一聲,卻不敢回身,身後都是他此生摯友,他怕自己這一回頭,就不捨得走了。

  還在為王衡出將它丟到雪地里生氣的狗子,見王衡出越走越遠,大有丟棄自己之意,忍不住嚎叫起來。

  眼看狗子拔腿就要衝出去,司徒庭蘭眼疾手快,一把將它拽住,狗子對著那個仿佛孤獨刻入骨中的背影連連狂吠,可那人卻是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

  狗子一雙清澈頑皮的眼睛,竟緩緩流下眼淚。

  司徒庭蘭當即一掌拍在它腦袋上,故作沒所謂的笑道:「哭什麼,又不是不回來了,玩你的去!」

  小糕糕也跟著笑起來:「要抱抱!要騎騎!」

  裴子騫當即將她放在白毛身上,冷下去的氣氛頓時又熱鬧起來,眾人都大笑著,眼底深處卻都藏著不舍和難過。

  於他們而言,這是一個複雜的冬至,充滿了冷到心底的離別傷悲和暖到心頭的團聚之喜,讓人又愛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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