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四面楚歌44
2024-09-02 10:32:38
作者: 公子謠言
「沒嚇到你吧,這狗太野,不受控制,成天給我惹事,這不把我書房給搗了個亂七八糟,我追了這狗東西足足三條街才追上。」
王衡出說完這話,一旁的小廝趕忙遞上一方帕子,小聲道:「難怪王大人這一頭大汗,原是追狗去了,不過這畜生如此不聽話,王大人若是怕髒了手,小的認識幾位不錯的屠夫,可以來幫忙。」
正在擦汗的王衡出聞言,手中的動作不由得一頓,淡淡一笑,側頭看他:「俗話說,這殺狗還得看主人,你如此不假思索的說出這樣的話,莫不是我在你眼裡也和這狗東西沒有差別?」
「王大人誤會了,小的絕無這個意思,是小的多嘴了,還望大人恕罪。」
這太尉府來的小廝,雖明面上不過是個跑腿傳信的小廝,可只有親近鄭忠之的人才知道,他在鄭忠之心中的地位絕不淺,鄭忠之對他是一萬個信任,從未有過半點疑心。
這小廝名李信,十一二歲起便在酒樓里打雜,因懂眼色耳朵又尖,便被鄭忠之帶回了太尉府,從此悉心教導十年,放在身邊做了半個門客,陰毒詭計出的可真不少。
鄭忠之膝下無子,這李信便也算他半個兒子了。
所以他的態度有時候往往也會代表了一部分鄭忠之的態度,王衡出時常有被他言語冒犯的不爽感,本來王衡出不是什麼激進之人,只不過今日事發突然,總得借個什麼由頭不讓這李信往下說才是。
頓了一頓,王衡出才開口道:「你來找我有事?」
李信聞言這才直起腰,慢條斯理的說出自己此行目的:「方才有人傳信至太尉大人府上,說是看到司徒庭蘭和裴子騫安然無恙回來了,太尉大人很是生氣,現讓你速速過去議事。」
王衡出點點頭,轉身便往太尉府的方向趕去,李信步步緊跟,兩人一前一後,很快步行至太尉府大門口。
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正站在大門口,安安靜靜的站著,似乎是在等誰。
王衡出沒有見過他,心中不免好奇,擦肩而過之時不免多打量了幾眼,不過是匆匆幾眼,便被一旁的李信捕捉到了。
他不緊不慢的開口解釋:「王大人不必好奇,就是窮親戚上門想打秋風罷了。」
王衡出點點頭,抬腳繼續往前走,餘光注意到有一個丫鬟拿著一個包袱急急忙忙往這邊跑來,想來多半是為了門口那人。
丫鬟擦肩而過之時,王衡出不動聲色的伸出腳去,丫鬟走路走得急,全然沒有注意腳下,這一個磕絆便前飛了出去。
在丫鬟發出驚呼聲的同時,王衡出急急攬住丫鬟的腰,將丫鬟撈了回來,而丫鬟手中的包袱則直直飛了出去,撞在柱子上,落地之時便散落了一地。
包袱中的書信和銀兩等物件全然都出現在三人面前。
李信忙彎腰去收拾地上的東西,一邊撿拾一邊嘴上忍不住打趣諷刺:「王大人可真是憐香惜玉,若換做是我,我必然第一時間去接這包袱。」
王衡出假裝沒聽出他的諷刺,笑著彎下腰去撿散開的信封:「我看也就是些不打緊的東西,摔也摔不壞,哪裡有姑娘家重要?」
說話間,王衡出已經拿起了信封,連同裡頭寫滿了字的信紙也打量了一眼,他正想多看一眼,一旁的李信已經伸手來奪信,連帶著散落的銀子一把放回包袱,沒好氣的遞到丫鬟懷裡。
「王大人如此待你,你還不快謝謝王大人?」
丫鬟聞言忙對著王衡出欠身道謝,一張臉都紅透了。
王衡出則微微頷首,一派玉樹蘭芝的君子風度,兩人這才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鄭忠之的書房外,李信才停下腳步,輕輕叩門。
「大人,王大人來了。」
「讓他進來吧。」
聽到鄭忠之的回應後,李信當即親自打開房門,請王衡出入內。
王衡出進門後一眼便落在了鄭忠之面前的書桌上,書桌上是一大摞寫滿了字的信紙,乍眼一看卻不是鄭忠之平日裡的字跡,倒像是在模仿女子而寫的字。
回想到方才撞到丫鬟包袱的一幕,王衡出心中的好奇不免更甚。
「衡出見過大人。」
他抬腳朝前走,趁著躬身行禮的間隙,朝書桌上的信紙打量好多眼,依稀看到落款處是不孝女敬上幾個字。
王衡出還想多看幾眼,書桌前的人忽然起身了,他動作利索的將書桌上的信紙揉成一團丟入腳邊的火盆之中,隨即笑著朝他走來,一個抬手指向外室,示意去外室聊。
王衡出微微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鄭忠之從桌上拿起一個嶄新的小茶壺,吮了兩口後才道:「衡出啊,你送的這個茶壺我用的很是順嘴,有心了。」
「大人喜歡就好。」
雖說王衡出如今已經是鄭忠之的人,可平日裡交談之時,他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鐵石模樣,連半點諂媚的話都不會說。
若是在從前,鄭忠之必然覺得這小子太過傲慢,可如今他見識過太多表面諂媚背後背棄的人,反倒覺得王衡出是個有原則的人,是個可以長期建立合作關係的人。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回洛陽的事,想必李信已經告訴你了,你怎麼看?」鄭忠之說完這話,又拿起小茶壺慢慢的吮著,一副風輕雲淡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王衡出不知鄭忠之心裡的打算是怎樣的,可自己總不能將火引到司徒庭蘭和裴子騫身上去,於是迂迴道:「想來以他們的能力必然是尋不到大人把柄的,大人又何必同兩個螻蟻計較,螻蟻就是螻蟻,就是鬧翻了天,也不過是掀翻一些牆皮罷了。」
鄭忠之聽到這裡,不大認同,正要反駁,王衡出又補充道:「不過大人還是得離他們遠些,他們雖是螻蟻,卻是實打實的瘋子,大人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卻便在自己的那一方小領地里鬧騰,什麼風浪也掀不起來,可大人若是去招惹他們,他們就會像狗皮膏藥黏在大人身上,大人要想甩掉他們,只得剜掉自己一層皮。」
王衡出這話說的倒是極其形象,鄭忠之不由得默默點頭,拿起手中的小茶壺若有所思的繼續喝茶。
這兩塊狗皮膏藥的力量,井水案的時候,他便領教過了,為了甩掉那兩塊狗皮膏藥,他豈止是剜了一層皮啊,那是連皮帶肉削了骨頭的。
想雖是這麼想,但鄭忠之還是有些擔憂,他放下手中的茶壺嘆氣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我擔心的是他們在青州發現了什麼,若是他們手中握有什麼秘密,他們活著對我而言必然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說到這裡,鄭忠之眼皮一抬,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登時落在王衡出臉上:「衡出,你和他們從前關係很好,不過是因為一些誤會才鬧到絕交,不如你帶些禮物去同他們認個錯,也好從他們口中打探打探風聲,若是他們手裡當真有秘密,你也好及時出手幫我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王衡出方才便一顆心懸著,以為按照鄭忠之這樣的性格,難保說出些什麼讓自己去殺了司徒庭蘭和裴子騫的任務,沒成想竟是這樣迂迴的試探,他不免鬆了口氣。
鄭忠之的提議對此刻的王衡出和司徒庭蘭裴子騫而言其實是極大的好事,三人本來因為立場不同,不便頻繁來往,甚至找不到完美的藉口,可這樣一來,豈非大大的創造了光明正大接觸交換情報的機會?
「既是大人的事,我王衡出自然要去做,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將事情辦得圓滿漂亮。」
王衡出信誓旦旦的保證著,話音未落,他堅定的目光轉了一轉,拖著長調試探追問道:「不過,大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把柄落在外頭,可要緊?」
鄭忠之聞言爽朗的呵呵一笑,搖頭道:「人這一生,總歸要做幾件壞事的,我做的壞事確實比旁人做的多了幾件,具體是哪一件我也不清楚,不過嘛,無論是哪一件,對我而言都不是好事,所以這個重任就要交到你手裡了,衡出,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衡出必然不會讓大人失望!」
王衡出見他沒有告知自己的意思,也就沒有窮追猛問了,又同鄭忠之稟告了一些北鎮撫司的日常,這才畢恭畢敬的從書房退出來了。
守在門口的李信見他出門,正要上前相送,王衡出卻擺擺手:「我來太尉府已經許多次了,認得回去的路,不必送了。」
李信從小跟在鄭忠之身邊,哪裡甘心伺候別人呢,聽王衡出這麼說,忙點頭道:「是。」
王衡出這才疾步朝前走去,心裡期盼著能在路上再遇到方才那個丫鬟,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這一路直到走到大門口,也沒能遇到方才那個丫鬟。
正當王衡出垂頭喪氣的準備離開太尉府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出現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