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四面楚歌12

  大管家聞言，忙在不遠處停下腳步，恭恭敬敬開口道：「大人，我有事想對大人稟報。」

  大管家站的越久，那味道越重，鄭忠之絲毫沒有繼續聽他說下去的耐心，擺擺手道：「不管什麼事，你先去換了衣服再來見我。」

  大管家猶豫了一下，只得轉身離開了。

  在他轉身離開的意思，裴子騫和司徒庭蘭，已經踩著匆忙的腳步出現在鄭忠之的視線之中。

  鄭忠之看著疾步走向自己的兩人，心頭只覺不妙，微微擰起眉來。

  「裴子騫見過大人。」

  「司徒庭蘭見過大人。」

  兩人恭恭敬敬朝著鄭忠之行禮，鄭忠之抬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他也不裝模作樣請兩人坐下，而是直接開口：「你們有什麼事就開門見山。」

  司徒庭蘭聞言嘴角微揚，對著鄭忠之笑道：「大人果然爽快，我和裴少卿也不瞞著大人，就直說了，近日城西一帶的井水都出了問題，外頭一時之間議論紛紛，不少風水先生和石匠都說太尉府的井才是城西最高的一口井，水源都是從太尉府這口井開始往四面八方流的……」

  聽到這裡，正在喝茶的鄭忠之眉頭鎖的更緊了，不等司徒庭蘭說完，他便迫不及待開口：「所以，你們想查查我太尉府的幾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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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騫忙不迭接話：「是，實在是附近的水源古怪，我們仔細查了，若是大人府上的水源沒有問題，對喜愛喝茶的大人您來說，也是一件幸事啊，若是大人府上的水源有問題，大人又如何喝的暢快？」

  鄭忠之揚起嘴角，淡定一笑：「我府中的井早就荒廢了，這些年喝茶用的水都是往年的雪水，埋在桃花水下，每每喝茶之時挖一罐出來，那味道可比井水好上太多。」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聞言默契看向彼此，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目光後，司徒庭蘭又開口道：「那大人府上做菜洗衣用的都是往年雪水嗎？」

  鄭忠之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收，他抬起一對狡猾的眼睛看向兩人，許久都沒說話，氣氛一時之間沉重到了極點。

  司徒庭蘭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打破眼下勉強維持的平靜。

  彭——

  鄭忠之重重放下手中的茶壺，臉色慍怒道：「你們當我太尉府是什麼？什麼阿狗阿貓都能進來搜查？你們又當我鄭忠之是什麼？我可是當朝太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往前不和你們計較將屍體放在門口的行徑，是我宰相肚裡能撐船，你們卻步步逼近，現在都把搜查的主意打到我府上來了？！」

  司徒庭蘭聞言，心中恐懼，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回大人，我們並非要搜查太尉府，只是想搜查井底，看看是否有什麼毒物，下毒之人或許並不知大人不喝府中的水，可太尉府日常做菜洗衣都用的府中井水，若是不好好搜查一番，被那下毒之人奸計得逞，豈不是禍哉？」

  鄭忠之聞言冷笑一聲，臉上的表情越發不耐煩和慍怒……

  便在這時，有下人急急跑進來，慌慌張張地對著鄭忠之道：「大人，不好了！外頭跪了一群人，說是請大人為他們做主。」

  鄭忠之聽到這話的第一個瞬間，便將視線落在司徒庭蘭和裴子騫的臉上，裴子騫一本正經地搖頭：「大人千萬不要誤會，不是我們所為，我們並不知情。」

  司徒庭蘭聞言忙接話：「是啊大人，若是我們存有壞心，又何必特意上門來請求大人，直接讓外頭那群人威脅大人豈不是更快？」

  鄭忠之聞言臉上還有疑惑，他在廳堂了來回踱步，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出去，裴子騫抓住這個重點，連連追問：「來了多少人？」

  「很多，從太尉府門口直排到街口，烏泱泱一群人，我也不知道具體來了幾個。」

  鄭忠之聽到這話不淡定了，立刻抬腳往外走。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連忙跟上，三人走到太尉府門口，果然看到烏泱泱的一群人跪在地上。

  外頭的人見門打開，整整齊齊地喊出一句話來：「請太尉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這排面，簡直能比得上洛陽城最火熱寺廟的場景了。

  饒是罪魁禍首司徒庭蘭和裴子騫，都忍不住被面前的一幕給震撼，司徒庭蘭側頭看向鄭忠之，見他臉上也有得意和欣喜，顯然也是很受用這一套。

  比起被萬眾的威脅，被當做救世主一般的供奉，才是這個世上無人可以拒絕的招數。

  鄭忠之輕咳了一聲，很是親民地上前扶起前頭幾位，和聲和氣道：「不知諸位遇到了什麼麻煩，諸位儘管道來，不管什麼事，我鄭忠之必竭力助之！」

  最前頭那位老婦人，便是被裴子騫花錢雇來的人。

  她扶著鄭忠之的手臂，一臉淚汪汪的，急急開口：「城西這一帶的水源出了問題，我們已經好幾日都沒喝到乾淨的水了，每次喝水都要去遠處打水，有些病弱的孤寡老人家根本走不了這個路，只得將污水倒在布中，接了水再喝，可即便如此，還是好多人生病進了醫館，那些沒錢看病的老人便只能活活死在家中……」

  說到這裡，她掩面哭了起來。

  司徒庭蘭不由得默默讚嘆她的演技，編排謊言都說的如此真實，讓人沒有懷疑之情。

  身後幾個人聞言也跟著開口：「是啊，太尉大人，我們聽說太尉府中的井水才是源頭，所以想請太尉大人幫幫我們，看看是不是府里的井水出了什麼問題。」

  「請太尉大人救救我們！」

  有人帶頭高喊了一聲，身後無數的人跟著一道喊了起來，聲音振聾發聵，久久飄蕩在半空不散去。

  鄭忠之一雙眼睛也濕潤了，他輕拍老婦人的手背，轉身走到台階最高處，看了一眼裴子騫和司徒庭蘭，對眾人道：「大家不要急，你們說的這個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我身旁兩位便是大理寺的裴少卿和刑部的司徒主事，便是我特意請來為大家查污水案的，實不相瞞，我們方才正在商議這井水的事，大家稍安勿躁，現在就讓裴少卿和司徒主事前去府中查看府中的兩口井，想必很快就能有結果！」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聽到這話，強忍住臉上和內心的歡喜，雙手作揖對鄭忠之道：「太尉大人英明！」

  「太尉大人英明！太尉大人英明！」

  底下的人也跟著喊了起來，鄭忠之臉上的歡愉更盛了，他如皇帝親臨一般，走近民眾，親如友人一般詢問著大家是否安好。

  司徒庭蘭和裴子騫則趕緊對著不遠處自己的人揮揮手，一群人帶著傢伙什，極快地衝進太尉府，生怕鄭忠之反悔。

  這太尉府原是有兩口井，一口在後院，一口在廢棄的偏院，後院處的井水才是全城最高的水源地，是平日裡太尉府用來做飯洗衣的水源，並無任何不妥。

  所以司徒庭蘭和裴子騫直接往偏院的井口衝去了，遠遠的，他們便看到了正往井裡倒泥沙石塊的一群人，忙衝上前將人都推開。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來的？」

  大管家一臉震驚地望著眾人，臉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累的，他死死地攔在井前不讓眾人入內：「這可是太尉府，不是路邊普通人的住宅，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裴子騫聞言淡淡一笑，伸手抓過這大管家的胳膊，直接往旁邊的沙包上一丟，眼神輕蔑道：「該滾出去的人是你！」

  司徒庭蘭見狀，忙不迭抬手，示意刑部的兄弟們速速去幹活。

  一群人有備而來，在臉上綁了厚厚的布巾，拿著鐵鍬跳入井中，開始了幹活。

  那大管家嚇得爬起來，抖索著手指道：「停下，快停下，你們可知這是太尉府？！豈容你們亂來？」

  「就是太尉大人讓我們來的，你一邊去，別阻礙我們辦事！」

  有人沒好氣地將大管家往旁邊一推，大管家氣地跺腳：「太尉大人讓你們來的也不行，需得我先行和太尉大人稟告！」

  司徒庭蘭聞言忍不住打量他一眼，只覺得這大管家的反應與他人有些不同，這大管家見無人聽他的話，急地轉身就要走。

  司徒庭蘭忙不迭沖裴子騫使了個眼色，裴子騫當即上前扼住他的胳膊，將人拖到一邊，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

  大管家又急又氣，罵罵咧咧道：「豈有此理，你抓著我做什麼？來人啊，快去稟告太尉大人，我要見太尉大人！」

  司徒庭蘭聞言見其他下人轉身要走，哪裡肯給他們這個機會，忙高聲道：「諸位兄弟，我是刑部的，若非太尉大人首肯，我們怎麼敢善做主張闖進太尉府，若是有人不信，儘管去大門口看看，其他人便留下來一道幫忙，若是你們的太尉大人怪責下來，你們可賠罪不起。」

  便在這時，有人從外頭跑到這偏院，看到這一幕，忙不迭衝著大管家開口：「葉叔，大人讓你好生幫助這幾位大人行事！」

  這話一出，偏遠的下人門登時停住了腳步，重新回到井邊開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