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簡陋北苑
2024-09-02 10:22:19
作者: 半傘輕橋雨
搬出去?
梁季塵想也不想,當機反駁道:「這怎麼行,你一未出閣的女子,父親尚在世,再怎麼也輪不到讓你自己搬出去住啊!」
「那你怎麼就能說走就走?」
宛昭理不直氣也壯,叉著腰跟梁季塵非要抬槓道。
梁季塵敲了一下她的頭,「我有官職在身,過了年虛歲也及冠了,且我是男子,只要家中首肯就行,你怎麼可以。」
宛昭歪頭思量了一下,想出另一個法子,「實在不行你在你府中給我辟出來一小處院子也行......」
女公子要搬到梁大公子家一起住?!孤男寡女,這怎麼可以!
這想法很糟糕,聽得遠處言玊留在梁府的暗衛頭皮發麻,「兄弟,咱們商量好,這話誰也別告訴主子,不然主子會把咱們皮都扒了......」
梁季塵微微挑眉,黝黑的臉龐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宛昭,問道:「你是怕父親?」
宛昭冷嗤一聲:「怕?我怕他?拉到吧,他巴不得我死了好......這家裡待著太煩了,麻煩事兒一大堆,想來想去,你家倒是最安全。」
梁季塵其實發自內心覺得這個主意還不錯,可他卻拒絕道:「不行,半個月後你是要進宮的。」
「進宮......?」宛昭詫異地挑高了眉毛,「王妃白天才過來給我說的,你這麼快也知道嘞?!」
梁季塵點頭:「太后懿旨已經下了,都知道。」
宛昭痛苦晃了晃腦袋,「真要命,那我豈不是......不行,不成,不成......有沒有什麼辦法不去啊,我不要及笄禮了還不成嗎!」
梁季塵一臉黑線:「你不想嫁人?」
「我為什麼要嫁人?」宛昭眨眨眼睛,「難不成女子不嫁人這輩子就活不成了?」
「這種話能隨便亂說嗎?以後不許再說了......言玊願意對你好,我也沒什麼話。桑梔的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好好和青麥休息,不要操心別的了。」梁季塵認真地說道。
宛昭皺起了眉頭,「不要,我不要。有人要害我們,我得自己查清楚把仇報回來!」
「不行!」梁季塵斬釘截鐵。
「不管!總之你不讓我查,我今晚就不進屋睡覺了,我就在這兒院子裡,我凍死我自己!」宛昭耍賴地往冰涼的地上一坐,撇嘴不服氣地哼了兩聲。
梁季塵氣急,「昭昭別鬧了,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快去休息。」
「不去!我就不走!」宛昭任性地抱著雙膝,撅著嘴不吭聲。
梁季塵無奈地嘆口氣,蹲下身子與她平視,「昭昭聽話,我答應你,一定幫你查清楚,好不好?」
宛昭不理他,繼續坐在那兒生悶氣。
梁季塵拉了她一把,常年從軍的人竟然沒拉動這小丫頭,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這樣可以吧,那你先回屋休息,不要再胡鬧了。」他試圖拉著宛昭站起來。
「你帶我一起查。」
「好,帶你......」
見他鬆動了,宛昭鬆了一口氣。
她不怕麻煩,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青麥在屋裡一直乖乖的等著,見宛昭一臉平靜回來才把懸著的心放下。
她憂心道:「女公子膽子也太大了,家裡從來沒有誰跟相爺這麼頂嘴......女公子回來沒多久,倒是把相爺氣的不輕......」
「那糟老頭子,腦子裡一天天就跟進水了一樣,不知道怎麼想的!」
青麥縮了縮肩膀,道:「女公子,咱們那院子死了兩個老媼了,奴婢不敢回去住......」
宛昭從前是唯物主義信奉者,從不信妖魔鬼怪,但現在仔細說來,她自己就是妖魔鬼怪,說不信的話,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她拍了拍青麥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道:「麥麥,人生在世,所謂的'鬼神之說'只不過是人們心中的幻象罷了,行的端坐得正,跟咱們沒什麼關係。」
青麥低垂著頭,似懂非懂地點頭,「奴婢懂了......」
宛昭滿意地點頭,「你先去睡吧,我再收拾收拾。」
夜深人靜時,寒蟬也不叫了,院落寂寥一片。
她呆呆的看著房中簡樸的陳設,突然想起一首久遠的陋室銘。說實話,她一直以為南苑是整個梁府最冷清破敗的地方,沒想到只能排到第二名。
北苑比她想像中的簡陋太多了:青石板鋪設的地板,連塊兒木頭都沒有,偶爾地上有塌陷的窟窿,也被隨便尋來的鵝卵石所填平。
牆上不知用的什麼塗料,倒是白的剔透,每個角落裡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兒,很好聞,卻又不會嗆鼻。
擺設極其簡單,除了一張床,桌椅板凳,就只有兩張書案和一面牆的書櫃而已。書櫃裡大部分的書已經被主人搬走,卻能看得出這裡曾放萬卷。
她走到書架前,拿起一本古籍翻了幾頁,就像是在撫摸一件價值千金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生怕弄壞它。
她將書合上,輕輕放在桌子上,抬手敲了敲書櫃。
「......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響,在安謐的夜裡顯得十分刺耳。
宛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靠著床邊的桌案上,擺著一淡青色的瓷片,裡面的花蕊有點發蔫,看樣子是早上有婢女才換上的,上面有一些淡粉色的印記,似是花粉。再仔細看一看,是眼色極淡的畫。
她伸手撫上去,那紋路清晰可辨,是用手繪製出來的一副仕女畫,畫工十分精湛。這幅畫上的仕女栩栩如生,仿佛活的一樣,只是那眉目間的愁緒和悲傷都被畫師勾勒得淋漓盡致,美則美矣,卻少了那份生氣勃勃。
「喵嗚——喵嗚——」
有貓叫了幾聲,驚了人一跳,宛昭連忙把花瓶塞了回去。
「......這瓶子倒是值不少錢......」宛昭輕聲呢喃著。
她不知道,這個花瓶是梁季塵幼時買給宛夫人的生辰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