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凶人露臉

  塵封已久的記憶，解鎖了的片刻里，雲月兮呆住了。

  雲月兮發呆的時間，並不長，但無數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這片刻的時間裡，轟然湧現在腦海心田裡。

  仿佛與潛意識相呼應，雲月兮一直孜孜以求的隱秘真相，最先浮現出來。

  雲月兮發現，自己從仙陸，墮入凡間，在墜下萬丈月光天崖前，那導致這一切困局的邪惡凶人，他的臉，一直迷霧籠罩，自己之後也一直覺得，沒看見他的臉——

  

  但此時，才想起來，自己當時，在驚鴻一瞥間，他的臉，居然有看見！

  雲月兮悚然而驚！

  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這還不是最值得她驚悚的。

  讓她更驚悚的是，在仙丘神力的沖刷下，她又知道，這張凶人的臉，她其實後來，有見過！

  那是在東海風波中，自己被北蟾宮守白冰輝出其不意的綁架，綁到極北之海的濁陰島時，自己在那落日宮殿中，其實，也看見了同樣一張臉。

  可能也不算看見。

  當時自己的目光，其實並沒有真正落在這張臉上。

  但來自仙丘的新力量，讓她居然回溯了過往的時光，感知到當時環境中的那張面孔。

  驚悚，就驚悚在，落日王座上的那張臉，和月光天崖上朝自己俯瞰的那張臉，是一模一樣的！

  仙陸中、黑霧籠罩的凶人，就是濁陰島上、落日王巫羿！

  謎底，解開了！

  知道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了。

  現在真的是「明悟之時」，雲月兮也很快醒悟了，自己為什麼當初從月光天崖上跳下，能墮入凡間——

  因為，在仙陸月仙國，萬丈月光天崖下，有個奇異的通道，叫「仙凡之井」。

  顧名思義，這仙凡之井，便是連通仙陸與凡間的通路。

  於是雲月兮終於明悟，為什麼當初自己懷著必死之心，明明跳下了兇險無比的萬丈月光天崖，卻沒死，卻落入了人間，落入了那人的懷裡。

  而這個謎團，到現在才解開，不也證明了自己之前弄懂的真相：

  自己在月仙國中的那一切，原來都是虛幻，連月光天崖下，有這麼重要的仙凡通路，自己都不知道！

  雲月兮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李雲絕等星上屋的夥伴。

  眾人驚訝、驚奇之餘，心情還有些沉重。

  「這是件大事！」

  李雲絕等人想道。

  經歷了這麼多，還在西域跟仙丘神靈痛快殺了一場，星上屋這些人，全都今非昔比，說個「心懷天下」，都是小的，現在都心懷六界了。

  禍亂月仙國的凶人，和濁陰島的落日王，居然是同一個人，光這一點，就透露出許多許多的信息——

  仔細思量、便讓人莫名驚恐的信息！

  李雲絕再回想起，當初離開濁陰島時、那千舟待發的壯觀場景，心裡就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這是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恐慌。

  那落日王，常年盤踞極北之洋，他到天上的仙陸，想幹嘛？

  尤其還在月仙國中，攪風攪雨。

  而從雲月兮近來的領悟中，李雲絕等夥伴，已經明白了，可能很長時間裡，雲月兮都被安置在一個虛假的環境裡，她也不是月仙公主，只是個盛貯月靈仙鑽的器靈。

  考慮到這樣的信息，再重新來看突然在月仙國、對雲月兮發難的落日王巫羿，這裡面的真相，真是讓人既不明白、又覺得很可怕。

  李雲絕，以及在他影響下的星上屋群英，已是十分勇於任事、敢於擔當；

  再說了，即使不為了六界大事，只為了雲月兮這位生死相依的小夥伴，李雲絕等人也覺得，有必要往仙陸一行。

  對雲月兮說出這樣的決定，女孩兒很感動、很感激。

  但並不驚訝。

  對她來說，雖然眼前這些夥伴，自己最長的相處，不過兩年多；

  但其中蘊含的情分，完全可以說，比自己之前那麼漫長的歲月生涯，都要來得充沛得多。

  所以對李雲絕等人慨然說出的決定，她感動、感激，但並不吃驚。

  她很能理解他們。

  有了月靈仙鑽，有了月海神空，更有了珈蘭仙丘中的上古神魔之力，現在想去仙陸，根本不難。

  甚至，還很簡單：

  當初蛟烈淵、白靈生他們調研得沒錯，李雲絕就是盛貯月靈仙鑽之人，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仙陸月仙國天命所向的地方。

  所以，溝通月仙國與人間的仙凡之井，只要李雲絕在的地方，它就在。

  否則，當初雲月兮，怎麼可能在掉落仙凡之井後，恰好落在李雲絕的懷裡？

  就因為他曾經胡思亂想異想天開、祈求上天掉下一個仙女給自己做老婆嗎？

  肯定不是。

  仙凡之井的人間末端，就在李雲絕所立之處啊！

  有這樣的奧秘，李雲絕、雲月兮，和除了冰瀧兒之外的所有星上屋夥伴，很容易便登上了仙陸。

  仙陸，確實很像人間傳說里的仙境。

  那裡花開不敗、碧草成蔭，到處山川明秀、流泉飛瀑，無數美麗神異的飛禽走獸，徜徉其間。

  時不時還能看到樣貌清逸、服飾潔淨、衣帶飄飛之人，足不沾地地往來，還往往身伴雲霞霧嵐。

  顯然，他們便是這裡的仙族。

  這些仙靈仙族，確實很像人間傳說中描繪的仙人。

  於是看到這些似曾相識的仙境、仙族，李雲絕便懷疑，凡間那些描繪仙境的文句，或者圖畫，並非憑空杜撰；

  可能千百年來，時不時有異人能上到仙陸，看到這裡的仙境仙人，然後重返人間，寫出來，畫出來。

  當然，並非所有的撰寫描繪者，都上過仙陸；

  但最初，一定有一個或幾個人，見識過仙陸的風情，然後回返凡間，描繪出來，後來之人，便依葫蘆畫瓢模仿了。

  李雲絕、碧芽兒、幽羽落、臂龍僧，連熦紅焰，都是第一次來仙陸，所以看什麼都挺新鮮，也不會感覺有什麼奇怪。

  但云月兮這個仙陸人，卻震驚了！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跟記憶中完全不同的仙陸！

  以前印象中，仙陸非常清幽，無論白天晚上，都清清幽幽的，到處泛著清光。

  但現在，她卻看到了一個雲霞絢爛、景物鮮明的仙陸！

  雲月兮很震驚，但並不是很奇怪。

  自從失陷濁陰島開始，她就對自己的前半生，有了逼近真相的猜測。

  她平復了心情，表現得就像個導遊，領著李雲絕等人間的夥伴，找到自己當初的住處，冰嬋宮。

  當年，雲月兮一直都以為，冰嬋宮在月仙國中很中央的位置；

  現在，重上仙陸，再次找過去時，她卻發現，這是一個很偏遠的地方。

  她有點難過。

  不過想想也是啊，當初劇變發生時，自己還能逃到月神山，這冰嬋宮的位置，能有多中心呢？

  冰嬋宮，現在依舊還在。

  煙雲繚繞中，瓊樓玉宇幽幽泛著清光。

  第一眼乍見，雲月兮還有點近鄉情怯。

  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風，她絕美的容顏，便露出一絲苦笑：

  「這真是自己的故園嗎？」

  心內五味雜陳。

  李雲絕察覺出她的難受，默然無語間，已悄悄地伸過手來，輕輕地握住了雲月兮的手。

  雲月兮微微一頓。

  而後感受到手掌心，傳來的溫暖熱度，於是一顆冷寂悽苦的心，又恢復了幾分溫熱。

  心緒，舒服了許多。

  等進入冰嬋宮這個往日無比熟悉的地方，今非昔比的雲月兮，果然發現，裡面整個都是一個幻境。

  不是說，冰嬋宮本身的瓊樓玉宇不存在，而是踏入冰嬋宮的地界後，雲月兮等人，就踏入了一整個幻境世界中。

  外面鮮明瑰麗的仙陸風景，瞬間不見，身邊到處都是清幽幽的光輝。

  所有的景物風格，都清寂、冷淡、幽玄。

  雖然某種程度，這樣更符合對仙界清幽靜逸的想像，但云月兮跟李雲絕他們，都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旦心裡有數，騙局是如此容易揭開。

  雲月兮等人，沒費太多勁，就在冰嬋宮幻境的四個遠角角落，發現了四面月光寶鏡。

  這些月光寶鏡，無時無刻不在射出奇光。

  它們互相配合，交替映射出一個虛假的世界。

  這個世界裡，不僅有樓台、花草、雲霧、日月、山河，還有徜徉其間的人物。

  即使已經有了預期，但真的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雲月兮再次感覺到，世界觀，崩塌了。

  握著她的手的李雲絕，感知到她如此的心情，便連忙安慰：

  「月兮，莫忘曾經跟你說過，即使身在幻境中，你的經歷、你的心情，也都是真的。」

  「尤其近來在人間，與我們的相處相知，不更是真的嗎？」

  「只要你還是你，那無論外界真假，你自己的體驗，可絕無虛假，都是真的。」

  「我們人間聖賢有句話，『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過去的事，無論如何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是朝前看吧。」

  「你看，你現在，有了我們這些朋友啊。」

  「是呀！雲絕哥哥說得多好呀！」碧芽兒拍手道，「雲姐姐，你能結識這麼好的男子，多走運啊，何況還認識我這麼大度的小仙女，難道不值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