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他竟然做到了

  從來豪情滿懷、苦心經營、永不服輸的海怒川主，這時的內心中，已升起一個讓他自己都震驚的念頭：

  「快來個人，殺了我，太痛太痛了！」

  渴望的人，還真如期而至。

  

  仗劍的少年，來到他的面前。

  剛才看似遲緩的步伐，這時看，卻是剛剛好。

  來到海怒川主面前時，李雲絕根本不怕他做垂死的掙扎。

  他從容淡定，佇立如山。

  他看了看不斷慘叫、臉型扭曲變形的海怒川主，便稍稍轉臉，朝幽羽落的方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他這是在感謝呢。

  幽靈鬼女，顯然正注目於他。

  看到他這個細微的舉動，一瞬間，本來很冷靜、甚至有一絲兇狠的俏臉上，流露出一絲柔美的笑容。

  她眉心的那朵彼岸花，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鮮亮艷紅，襯托得面容更加雪嫩如玉、白得發光了。

  晗珠，察覺到這一幕，也流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這時，海水斗場中，李雲絕也不多言，高高地舉起了利劍。

  當利劍高舉頭頂之時，原本只是白亮的劍身，忽然間嗖的一聲，通體閃耀起金紅燦爛的光芒！

  不僅如此，在護手附近，還朝兩邊舒展開兩支血色鳳凰的羽翼火影。

  血凰翼展極長，閃耀輝騰，熠熠翀翀。

  那金耀赤紅的火焰虛影，不斷流瀉生滅，極其炫麗神幻。

  想像一下那個場面：

  長身挺立的英俊少年，在烏暗的雲空下，在萬眾的矚目中，忽然舉起舒展燦耀金紅鳳凰羽焰的利劍，如同高舉著一把噴射霞焰虹光的神器，那場面，何等神幻、何等壯麗！

  事實上，包括晗珠在內，哪怕過去許多年，還是有很多在場的人，都記得今日眼前的一幕。

  當然他們也會記得，少年高舉炫麗的神劍，高高過頂之後，乾淨利落、沒一句廢話，手腕一擰，噴出鳳凰羽焰的利劍，便在空中橫掃而過——

  那一刻，真像有一隻鳳凰神禽，舒展著金焰的翅膀，在海怒川主的脖頸前飛騰而過；

  然後那隻碩大的頭顱，便如同熟透的果實，暢快地從脖頸上落下，撲通一聲重響，摔在了海水中。

  如果坐在看台的前排，眼神比較好的，此刻還能看見，可能身首分離得太快，邪神的頭顱還在海水中掙扎滾動呢。

  那張臉面上，還在肌肉擠動，展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呢。

  海怒川主，可能暫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用忍痛了。

  頭顱落地，看台上，反而一片沉寂。

  所有海妖，甚至鮫人，這一刻，都很不自信。

  他們都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多麼強大的海怒大王啊！

  怎麼可能人頭落地？

  偌大的鬥戰場中，一片死寂。

  只有海風轟轟呼嘯。

  萬眾矚目。

  無數驚疑不定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來，最終匯聚到一人身上。

  被那麼多人看著，李雲絕卻不慌不忙。

  他端詳了一下地上的屍體，慢慢地彎下腰，慢慢地伸出手，抓起了頭顱頂上青藍色的亂發。

  他揪著頭髮，慢慢地提起人頭，慢慢地將它舉過了自己的頭頂，又慢慢地轉著身，朝四面八方展示。

  這過程中，看台上，如同海潮初漲，驚呼聲，漸漸變響。

  但李雲絕的動作，依舊保持沉穩鎮定。

  就像面對狼群，只有從容不迫的動作，才不會刺激它們，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果然，雖然海妖們的驚呼聲，越來越響，許多人也站起身，探著腦袋朝場中看。

  但動亂，並沒有發生。

  從容不迫的李雲絕，正散發出強大的氣場，鎮得海怒城群妖，都想不到要採取行動。

  展示片刻後，李雲絕還運用月海神空的特殊靈力，灌注到嗓音氣息當中，朝四面八方，一字一頓地吼道：

  「血、水、斗！」

  短短三個字，真如同炸雷一般，在巨大的環形鬥戰場中，滾滾震盪！

  不對！

  炸雷還沒這樣的威勢。

  當如雷的聲音，傳入海妖耳中，他們竟感到一種來自天空的神威！

  不少剛站起來的海妖，被這雷鳴三字一吼，竟咕咚一聲，又跌坐回座位上去。

  剛才少數有點蠢蠢欲動的海妖，一下子偃旗息鼓。

  至少，遲疑了。

  如此退縮，不僅懾於李雲絕神威般的怒吼，還因為他吼出的「血水斗」三個字。

  血水斗，乃是海族世代相傳的決鬥傳統。

  決鬥之人，不到鮮血染遍海水，不到一方死亡，絕不休止。

  這正是，典型的不死不休之局！

  無論政局如何變幻，古老的傳統讓各方尊重。

  否則無以維繫千秋萬代。

  所以當李雲絕，吼出「血水斗」之時，少數死硬的海妖，如夢初醒。

  便遲疑了，便畏縮了。

  然後開始驚恐。

  悄悄地……縮回去。

  當然，對他們來說，如此作為，還有個說不出口的原因：

  海怒城，之所以是海怒城，完全因為海怒川主一己之力而已。

  這個道理，越是死硬跟隨他的人，理解得越清楚。

  那就好了。

  現在，海怒城最大的倚仗、所有的根基，怎麼樣了？

  死了。

  身首分離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

  變天了！

  要改朝換代了！

  雖然不知道今後走向如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如果現在，自己輕舉妄動，很可能會成為變天之際，無謂犧牲的「先烈」。

  這樣的先烈……他們不想做啊！

  所以，從剛開始的沒反應過來，到現在的從容思考，都讓偌大的鬥戰場看台上，雖然驚呼四起，卻無一人下場，更別說，向李雲絕復仇。

  說真的，無論有多少理由，這景象，也真是太奇怪了。

  在自己的地盤，人多勢眾，首腦死了，爪牙們卻不敢衝下場，跟「兇手」拼命，這……還是難以置信。

  晗珠，還有同來的鮫人，也是這麼想的。

  其實在海客館密謀的第一夜，李雲絕就已經把預料到的一切，都跟晗珠分析過了。

  現在，眼前的事態發展，跟他的預測分析，一毫不差。

  按理說，晗珠早有心理準備，但現在，她依然不敢置信！

  她這時，表面勉強保持著鎮定，畢竟李雲絕跟她說，萬一自己這一方贏了，一定要穩住，才會安全。

  她穩住了。

  但她的內心，早已經沸騰了！

  端莊的鮫女，已經在內心一連串「咆哮」了！

  「他竟然做到了！」

  「他怎麼敢的？」

  「他怎麼想到這一切的？！」

  「難道他是神人嗎？」

  「啊啊啊！」

  「一定是的！」

  「他就是神！」

  「否則一切無法解釋啊。」

  「哎……先前叫他仙長，我還隱隱覺得，不過是禮儀，是客氣，是過譽之詞。」

  「但現在看，一聲『仙長』，還貶低人家了呀。」

  「人家分明是神！」

  「是將我們曾經的保護神，都斬落劍下的新神！」

  「啊？！」

  這時候一道靈光，在晗珠腦海中一閃：

  「新神？哈！好主意啊！」

  「他就是咱怒海鮫人國的，新保護神！」

  突如其來的奇思，都讓矜持的鮫人公主，兩眼放光了！

  李雲絕贏了後，碧芽兒也驚喜地叫道：

  「他做到了！他贏了！」

  狂喜片刻，她忽然心中一動，好似想到什麼。

  她忙轉臉看向旁邊的冰瀧兒：

  「啊呀？竟被你猜中了！」

  「……」

  「喂！龍女，妖女我正在跟你說話呢，你好歹回一聲，給點面子啊。」

  「哦……猜中了。」冰瀧兒終於回應，很給面子。

  「你怎麼猜到的呢？」

  碧芽兒驚奇地問道，

  「說實話，雖然我知道他很厲害，但……今天確實不是很有信心。」

  「你卻怎麼一開始，就那麼相信他能贏？」

  「你別嗯嗯啊啊的，你這次跟我說清楚點。」

  「告訴我告訴我！」

  連聲催促時，碧芽兒揮舞雙臂，都像要展翅飛起來的小鳥。

  「哦……」

  冰瀧兒照舊延遲一陣，似是思考，又似發呆，然後才慢慢說道：

  「妖女，是你，離他太近了。」

  「我很羨慕。但也讓你，沒我看他，那麼清晰。」

  「如果你，還覺得他，沒什麼，那以後，如此驚喜，還會更多。」

  「唉……真是羨慕你呀。」

  「我看得太清了，就享受不到，這些驚喜了。」

  「呃……」碧芽兒一臉無語。

  然後受了對方的語言風格感染，也疙疙瘩瘩道：

  「你說得，好有道理。」

  「那我以後，也離他遠點。」

  「就……兩步距離，以外吧。」

  「哦對了，龍女啊，我現在對你，也很驚喜，你能說出剛才的話來，說明你，不完全呆呀。」

  聽到她的好評，冰瀧兒沒說話，但膩如粉玉的俏臉上，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臉頰兩邊的酒窩，就變得更加明顯，顯得不僅憨態可掬，還可愛軟萌。

  對此，碧芽兒覺得很養眼。

  但很快，她便一驚，脫口道：

  「等等！你這個新來的龍女，不會對我的雲絕哥哥，也有非分之想吧？！」

  「……」

  冰瀧兒還是沒說話，俏臉泛起漣漪，又露出那個憨態可掬的可愛笑容。

  見她又恢復了呆樣，碧芽兒沒辦法了，只得嚷道：

  「新來的，你可別忘了，要講究先來後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