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異國野男人
2024-08-31 07:24:16
作者: 管平潮
就從在京城中接觸的番邦外國女子來看,首先這種純粹的金髮碧眼女子就很少,畢竟據說這種五官搭配的,主要就是珈蘭國人種;而珈蘭國,和大宋敵對,現在還時不時打仗呢,它們的教廷還鼓動朝野發動什麼聖光戰爭、聖光軍東征呢。
再說了,就算偶爾有金髮碧眼、其他國族的,像美成這樣的,還真沒有。
除了金髮碧眼、肌膚勝雪,她還顴骨微聳,鼻子高挺,嘴唇豐潤,整個五官很是立體,這種美,真的令李雲絕這樣的大宋平民,眼前一亮,驚艷非常。
何況,她還戴了王冠?
不過在夢裡,李雲絕還是嘟囔了一句:
「我還是喜歡咱大宋的女孩兒。這些金髮藍眼的娘們,好看是好看,但聽說都很奔放,不守婦道,哪像咱們這邊的女孩兒?個個含蓄婉約的。」
剛想到這裡,金髮美人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想法——
她忽然湊近,伸過嘴來,在李雲絕的臉上親了一口!
李雲絕沒任何反應。
不是他沒情緒,而是他根本就想不到!
等反應過來,他震驚了……還羞惱無比,手指著西域女人,嘴唇顫抖,想罵兩句,可惜夢裡神智不清,一時竟沒組織好語言。
見他這副模樣,金髮美女卻噗嗤一笑,嘴角上挑地說道:「別害羞,這是禮儀。」
「我信你個鬼!你把夫婦房中之道,叫禮儀?真不要臉!」
李雲絕非常氣憤,畢竟這番邦女子侮辱他身體就算了,還侮辱他智商。
不能忍!
他便要回憶街頭混混罵人的話,要把這不知廉恥的西域女人,罵個狗血噴頭——
沒想到就在這時,夢中光影一變,他忽然變成局外人。
他隱約看到一個金髮的壯年男人,身穿鑲金邊的紅色衣褲,短衫和長褲分開,很像大宋這邊下層人士的穿著——
但李雲絕知道,在西域珈蘭國,這種服裝很流行,無論平民還是貴族,都喜歡穿這種上衣和褲子分開的所謂「兩截頭」。
而男子頭戴的金色王冠,證明了這個傳聞,顯然這人不僅不是賤民,還很可能是國王。
那他是金髮碧眼王后的丈夫?
不知身在何處的李雲絕,很快就從他倆的對話中,聽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剛才還對李雲絕笑、還抱著李雲絕親的女王,這時臉上的表情,卻是歇斯底里!
不僅如此,她還瘋狂地摔碎了好幾個精美的花瓶,咔嚓嚓的瓷片碎裂聲不絕於耳。
「叫你去找那個老寡婦!叫你去找那個老女人!」
和剛才不同,現在金髮女王瘋狂叫罵的話,用的是珈蘭語,按理說,李雲絕應該聽不懂——但他卻聽懂了。
這也是夢醒後他覺得奇怪的地方之一,就似乎,有什麼神秘力量,直接把語意翻譯給他聽。
夢裡的李雲絕根本不驚奇,聽懂了語意,還頓時來了勁:
「啥?小兩口打架?還是皇帝皇后?哈哈哈!那我得好好看看啊!」
他拿出大宋國民看熱鬧的天賦精神,聚精會神地圍觀起來。
但畢竟是夢中,很多東西模糊錯亂,剛才鮮明的人物,這會兒也變得模糊動盪,就好像蒙了一層霧,或是隔了一層水波。
李雲絕只看見,女的很憤怒,男的卻冷靜,甚至還有閒暇嘲笑地說:
「摔吧摔吧。這些東土瓷器,雖然貴,下次本國王再領兵出戰,搶回來幾車就是。」
「如果摔瓷瓶,能讓咱無處發泄的『處女王后』,發泄掉過剩的精力,也是好事。」
「你也別一口一個『老女人』,索娜也就比你大十幾歲,可她的風情和溫柔,比你好幾百倍!」
「你這處女王后,應該自己反省反省,反省為什麼我碰都不碰你一下。」
這話一說出,金髮碧眼的王后簡直真要瘋了!
她轉身撲過來,張牙舞爪地要撓丈夫。
「真精彩!嘿嘿!」李雲絕大加讚嘆,「沒想到東土和西域的女子,跟男人干起架來,都一樣,都是摔東西撓人。」
「不知道這勞什子國王,會不會『被家裡貓抓了』,又或是『葡萄架倒了』?」
「不過這個『處女王后』是什麼鬼?難道難道……」
「嘖嘖,果然是粗鄙不開化的西夷,居然還有這樣荒唐可笑的事!」
「還有國王怎麼要去找嗩吶?」
「他也愛吹嗩吶嗎?」
「會《百鳥朝鳳》不?」
「哦……索娜是寡婦,不可能是樂器,只是同音罷了,嘿嘿。」
「有趣有趣!」
「我且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嘿嘿,嘿嘿嘿!」
李雲絕勁頭十足,即使夢中畫面扭曲模糊,解析度很低,他還是瞪大了眼睛使勁看。
他看到那金髮王后像只波斯貓,兇狠地撲上來;
身強體壯的國王,卻不敢戀戰,一甩手,趕緊轉身往外跑。
金髮王后因為氣得發瘋,居然沒追上。
看著飛速逃走的男人,她尖叫道:
「你個沒種的混蛋!就知道逃!」
「好好好!處女王后、處女王后,這事我今天就去跟朝臣和祭司說!」
「說吧說吧!」
逃跑國王的話從風中傳來,
「你儘管說,看誰丟臉。」
「到時候我正好把你廢了,跟可愛又溫柔的索娜在一起。」
「你!」王后氣得說不出話來,憋了一下才叫道,「阿戈蘭!我也去找個情夫!」
李雲絕一聽,精神一振,覺得本來要完結的鬧劇,肯定會再起波瀾。
那國王肯定要回頭大罵,甚至幹仗!
李雲絕夢想成真,那國王果然停住腳步。
可就是他說的話,大出李雲絕的意外:
「哈哈哈!親愛的,去找吧去找吧!媚荻你終於想通了?早該這樣了!」
「你看看咱珈蘭國的貴族夫人,哪個不這樣?」
「就你不一樣。」
「瞧你平時繃著個臉,跟個冰塊似的,做事還霸道,我稍微做點貴族男人情趣的事,你就說我,像話嗎?」
「你要做你的『金血女王』,我很樂意。」
「幫我折騰國政,我還落得輕鬆。」
「可你這副不解風情的樣,真不像個女人,連索娜半個腳趾頭都及不到。」
「媚荻,親愛的,別忘了你剛說的,快去找!早點找到!」
「你這樣,還顯得有貴族風情一點。」
「別跟宋國那些,不解風情的女人一樣,沒情趣,討人嫌。」
「親愛的,你早該想通了。」
「你去亂搞,說不定還能讓我喜歡你一點,就上了你的床呢。」
「好,我會去找,但你休想上我的床。」叫「媚荻」的王后已經冷靜下來。
她一臉冷若冰霜地說道:
「阿戈蘭,告訴你,野男人,我會去找,而且還可能找個宋國的,讓你丟盡臉。」
「哈哈哈!媚荻,你就是喜歡跟我對著來。」
阿戈蘭大笑道,
「你肯定知道,我希望你找的情夫,是咱高貴的珈蘭貴族。」
「哪怕是那些無趣的光明祭司都行,十個八個都行,只要你安排得過來。」
「可你居然去找愚昧卑賤的宋國人?」
「他們能算男人嗎?」
「啊哈!」
「我明白了,你這是在氣我。」
「果然不愧是金血女王,一旦冷靜下來,總能贏。」
「親愛的,你成功地讓我生氣了,我居然當真了。」
「滾!」面對國王丈夫的長篇大論,媚荻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個詞。
「好的,我滾,我滾去可愛溫柔的索娜大姐姐的懷裡、胯里,嘻嘻,嘻嘻!」
國王擠著嗓子,故意用童音說出這句話,然後便一轉身,消失了。
不得不說,阿戈蘭國王最後裝嫩說出的話,成功地讓李雲絕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還覺得一陣惡寒。
而他看金髮王后媚荻的表情,也知道,這女人和自己的感受,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在李雲絕的注視中,這位叫媚荻的絕色美人,那金髮碧眼的窈窕模樣,也漸漸消失,只留下一串喃喃的話語,飄蕩在風中:
「我會的,我會的……」
「宋國野男人,宋國野男人……」
餘音裊裊,漸至徹底消散。
李雲絕忽然醒來,猛地一下子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就這麼個夢,他驚醒時,竟是驚魂不定。
他腦海里的念頭如浪潮翻滾:
「奇怪!那個什麼媚荻女王,在國王丈夫面前,跟個瘋婆子似的,怎麼先前在我面前,笑得很溫柔,還主動調戲我?難道、難道……」
「難道我就是那個她要找的『宋國野男人』?」
「哎呀!不可能吧?!」
「如果真的那就慘了!」
「我難道要被番邦瘋婆子霸占身子?這可太恥辱了!」
「咳咳……算了,我怕什麼呢?夢都是很荒唐的。否則咋有『痴人說夢』這個詞兒?」
「而且夢都是反的,肯定不會的。」
李雲絕安慰著自己,覺得挺有道理的,就沒那麼驚恐了。
稍稍平靜,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奇怪,我怎麼會突然做這個夢?沒頭沒腦的,很奇怪啊。究竟怎麼回事?」
「唉!這才是真的不妙啊。短短一天中,又是被跳樓的胡女砸,又是碰上邪教的祭典,現在又做古怪的夢,絕不正常,絕不正常!」
「難道是我這幾天,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暗夜中,想到這個,李雲絕忍不住瑟瑟發抖。
平時聽慣了的夜梟嘶鳴聲,這時聽在耳里,卻總覺得有一種不懷好意的意味。
他手腳有點發冷。
又發呆了一會兒,他猛地一揮手道:「胡思亂想個啥?我李雲絕算什麼?有什麼好怕的?光腳不怕穿鞋的!睡覺睡覺!」
他往後一躺,把被子往臉上一蒙,繼續呼呼大睡了。
其實,剛才疑神疑鬼的少年,不知道在自己剛開始做怪夢時,他在被窩裡的身軀,正通體泛起一層潔白的微光……
那光色,和高懸蒼穹、灑遍江河大地的月光,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