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為她而設的晚會

  不明就裡地姜岑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實驗室的事情忙到一半，姜岑再抬頭，時間差不多了，想起晚上還有的家宴，姜岑收拾了一下，便回了顧家老宅。

  回來之後，卻發現，那滿院賓客，觥籌交錯，注意力卻一下放在了她的身上。

  「來，各位見一見，這是我兒媳婦姜岑。之前一直沒得機會，今天特對給各位見見！」

  穿著白大褂的姜岑看著那一群群衣香鬢影的人，錯愕。

  「姨姨，不是大伯的歡迎會麼？怎麼……」

  怎麼從走進來，眾人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是歡迎會，但是是你的。」

  「什麼？」姜岑一雙美目圓瞪，看著穿著一件闊滾蕾絲旗袍，笑容完美的段安素，傻了眼。

  

  這一下她猝不及防，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自己的歡迎會！她不過是一個三流家族的女兒，嫁進來沖喜的。她自己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一朝被人如此尊重，姜岑一雙眼頓時有些潮了。

  「乖，別哭了，姨姨給你叫了化妝師和造型師，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然後下來見過大家。這是你應得的，姨姨還要跟你道歉，之前因為忙辰延身體的事情，忽視你了。你別怪我們。」

  「不會！」

  姜岑一縷頭髮掛在額前，段安素幫她捋到腦後。明明說著讓姜岑不要哭，可是段安素自己反倒是眼淚先滾了下來。

  「阿芷那邊我去看過了，她現在情況嚴重。我跟她當初訂婚約的時候，我就說過會照顧你，是我沒有做到位，她如今那樣我看著……看著難受！好孩子，你別怪姨姨，你也別怪你媽不能來看你這天，這些年，她活著就是為了護著你……」

  「不會，我不會！」提到母親，姜岑的眼角也終於忍不住濕潤起來，聲音有些沙啞。

  阿芷，便是姜岑的母親姜芷。十歲那年，母親重病，從那個時候開始便在病榻上纏綿十年。時夢時醒。段安素跟姜芷是手帕交，當年，母親姜芷病重。如果不是段安素走到亂作一團的姜家親自主持大局，力排眾議，宣布姜岑是顧家兒媳，姜家那麼多人，不知道要怎麼磋磨姜岑。

  可以說，沒有段安素，姜岑不會安安分分度過學生時代，出國。

  她從來沒有怪過母親，更不會怪罪段姨。

  「只是，姨姨，這樣大的事情，爺爺那邊……」

  儘管這一次爺爺不支持顧辰延跟她離婚，但是姜岑有自知之明，她並不想段安素如果擅自幫她撐腰，得罪公爹。

  「傻孩子，沒有爺爺的默許，怎麼會辦見面會？快上樓吧，辰延也快下來了！」

  竟然連爺爺也同意這樣？姜岑錯愕。

  段安素知道姜岑是擔心她，心中感動，偏偏見周邊賓客打量的眼神越發多起來，趕忙護住姜岑，讓她上樓。而自己吸了吸鼻子，轉眼之間，她又穿梭人群，變成了人情練達的顧家主母。

  不過，便是這樣，眾人也是忍不住不對那個上樓的纖細背影感到好奇。

  顧家繼承人一年前出車禍差點醒不過來，要女沖喜的事情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一個三流家族的女兒，而且，這三流家族，據說原本在姜家女兒手裡還算可以，如今落到那個嫁的男人手裡，越發落寞。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顧家子？

  只能說走了大運了！

  今天這場見面會，眾人可以算是各懷心思，畢竟，眾人都對這個沖喜的姜岑感到好奇。畢竟，大家以為也就這樣了，誰知道結婚一年，竟然會在今天辦一個歡迎會，聲勢浩大？

  只不過，眾人當面不會問，也不會討論就是了。

  顧家主母段安素，這名頭，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有這個婆婆撐腰，一般人不敢招惹姜岑。

  姜岑坐好了造型，段安素打發人過來告訴她，等顧辰延下班回來領她下樓。

  她便乖乖在房間裡等著。

  可是，夜色漸漸深了，顧辰延卻依舊看不見人影，眾人也忍不住犯嘀咕了。

  這是什麼意思？

  顧家繼承人看來沒把這個妻子放在眼裡啊！

  「聽說，顧辰延從前的那個女友回來了。夏樂，對夏家的那個姑娘，不知道是不是……」

  眾人竊竊私語，姜岑站在露台，聽著樓下刺耳的討論，咬了咬下唇，只覺得苦笑。

  她給顧辰延打了兩個電話，都不通。這是第三個。

  「餵？」

  電話那邊終於出現男人的聲音。聲線很冷，跟三月的白雪一樣。莫名讓這邊的姜岑打了一個寒顫。

  「辰延，你在哪？家裡這邊……」

  「有意思嗎姜岑？」

  「什麼？」

  手裡的羊皮手套攥的手機咯咯作響，姜岑一愣，對面那人的話宛若一根根刺，然後，用言語凝成的錘子，把那一根根刺，往心臟的血肉裡面釘進去！

  「你騙我還要騙到什麼時候？家裡辦見面會，明明是你的，你為什麼非要說是大伯的？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被小樂知道了，她剛才差點割腕自殺！你這麼做，未免過分……嘟！」

  那邊的人掐掉了通話，手機里的忙音嘟嘟聲里，姜岑許久沒有回過神來。那忙音聒噪又急促，姜岑的脈搏簡直要同頻一樣。

  她看著樓下的賓客，她看著在樓下的長輩，而緊跟著，她突然瞳孔一縮，因為她看見了自己的母親！

  護士推著輪椅，小心翼翼地，疲憊瘦小的母親帶著氧氣罩，正一步步，看著天台上的她，眼中帶著滿眼希冀。

  嗡~

  姜岑手機里突然收到短訊。是護士小姐發過來的斷斷續續地，是母親的聲音。

  「岑岑，我們……岑岑長大了。我們岑岑的大日子，媽媽一定會出席！挺胸抬頭，姜家的禮儀不要丟。」

  「媽！」

  那一瞬間，所有的委屈衝破阻礙，終究是匯成了錐坡了姜岑眼前結著地一層厚厚的殼，淚如泉湧。

  她不經常哭的，絕不！可是，痛到深處，那眼淚就會不自覺地往下滾，往下落，不給她一點餘地，大腦都控制不住心裡的感情！可是此刻，便是哭，她都不能大聲而放縱。是啊，她是姜家的女兒。

  簪纓十六載，她的祖家有開國先烈，思想啟蒙。她不能忘了姜家兒女的氣節！

  姜岑原本坍塌的脊背在也瞬間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