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快點醒來吧

  就算和趙偏偏想像中有些不太一樣，趙偏偏還是看得出來沈遇在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很難過。

  沒有再追問，趙偏偏忽然伸手握住了沈遇的手，想要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安慰沈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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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遇似乎也沒有料到趙偏偏會這麼做，不由得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發慢慢地回握住了趙偏偏的手，低低道：「嗯，她完全不知道世界上有我這個存在。」

  「沈遇？沒事吧？」趙偏偏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沈遇輕輕的嘆了口氣。

  習慣？

  怎麼可能習慣呢？忘記的那個人是自己的媽媽呀。

  哪一個孩子不渴望著被媽媽疼著愛著？即使長大了，媽媽這個詞在很多人心裡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正因為這樣的存在，如果被對方忘記該是多麼的難過和傷心？

  趙偏偏根本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媽媽不記得自己了，她會怎麼樣？

  光是這樣的假設就讓趙偏偏覺得痛徹心扉，所以她不相信沈遇所說的習慣，這樣的痛要如何習慣？

  可是她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因為這個答案太過出乎她的意料，她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仿佛說什麼都像是錯的。

  她只是覺得有點難過，為沈遇難過。

  反而是沈遇看見趙偏偏忽然沉默了，不由輕輕地笑了一聲，安慰道：「擔心我啊？我沒事的。」

  「騙人。」如果真的沒事，就不會露出那麼悲傷的眼神。

  「沒有騙你，真的沒事。」以前沈遇想起這些時，確實是難過的，因為難過，所以他從未對任何人講過，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講出來後雖然還是會難過，卻不再那麼的悲傷。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黑暗之中忽然有一道微光，讓他能夠感受到些微的治癒。

  大概是因為趙偏偏在他的身邊吧。

  想到這裡，沈遇握著趙偏偏的手又緊了一些。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趙偏偏問道。

  下一秒，她就聽到沈遇親生的回答道：「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我身邊就夠了。」

  趙偏偏聞言不禁一愣，因為沈遇真的很少很少說這樣煽情的話，所以在最初的一愣之後，趙偏偏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這一瞬間都柔軟了許多。

  「沈遇。」趙偏偏輕聲喚道。

  「嗯？」

  「我不太會安慰人，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才好，但是我想告訴你——我總是在的。」

  「嗯。」

  「所以你不用勉強現在就告訴我一切，我可以等，一直等，等你覺得可以告訴我的時候，我一定當一個最好的傾聽者，聽你說那些事。」

  趙偏偏是敏感的，在沈遇說完他媽媽不記得他後，她就察覺到了沈遇不想細說下去，所以她最終選擇了退讓，不再步步緊逼，去得知所謂的真相。

  就像她心底守著和顧敏之間的秘密一般，她完全能夠理解沈遇的心情。

  當你想說的時候，我一定傾聽。

  但當你不想說的時候，我可以等待。

  這就是趙偏偏的態度，和沈遇的態度如出一轍。

  「謝謝你，偏偏。」沈遇第一次覺得自己嘴很笨，笨到除了這句話竟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才好。

  「這有什麼好謝的？」趙偏偏卻是渾然不在意。

  說話間，醫院卻是已經到了。

  趙偏偏連忙深吸了兩口氣，這才跟著沈遇走下了計程車，然後往病房去了。

  因著顧敏是名人來著，病房自然不是說能去就能去的，但好在顧敏的媽媽於楠聽說是趙偏偏來了以後，親自下來接了趙偏偏和沈遇上去。

  「這位是？」於楠望了一眼默默跟在趙偏偏身旁的沈遇道。

  趙偏偏聞言也下意識地看了沈遇一眼，說「前男友」總覺得怪怪的，誰探病還帶著前男友去的？說男朋友又好像不太對，比較現在他們兩個人還沒有重新正式確立關係。

  所以到最後，趙偏偏只能幹笑了一下道：「我朋友，也是以前高中的同學，沈遇。」

  「你好。」於楠聞言點了下頭，禮貌地和沈遇打了聲招呼。

  不過因為一直牽掛顧敏的關係，她雖然臉上帶了禮貌的笑意，但是還是能夠感覺到她的情緒不高。

  「你好。」沈遇也禮貌回應了一句，然後便不再多說什麼，畢竟他和顧敏也不太熟，說什麼都不太好。

  「顧敏她……現在怎麼樣了？」倒是一邊的趙偏偏追問了一句。

  於楠聞言長長地嘆了口氣：「還是沒有醒，這樣下去我也不知道敏敏她……」

  於楠的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因為她沒有辦法去想像顧敏如果一直就這樣不會醒來的以後。

  「你一會兒多跟她說說話吧，醫生也說讓敏敏熟悉的親友多來看看她，也許會對她病症有所幫助。」

  「……嗯。」

  趙偏偏再次踏進那個病房時，心情依舊忐忑和不安，只是和第一次來時的那種感覺又有所不同，多了一些東西，又少了一些東西。

  沈遇一直沉默著，沒有去打擾趙偏偏。

  「顧敏。」而在顧敏床邊坐下來的趙偏偏卻是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地喊了一句。

  床上躺著的顧敏和第一次見到時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依舊是蒼白著面色，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對不起啊，還有謝謝你。」

  這是遲到了太久太久的真心話，可惜的是昏睡中的顧敏根本聽不見。

  趙偏偏緩緩地舒了口氣，低聲道：「快點醒過來吧，阿姨很擔心你，我也……很擔心你，等你醒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這個時候，趙偏偏忽然有點理解徐楊說「好好談談」時大概是什麼樣的心情。

  「你不是說不想在見到我嗎？幹嘛還不起來趕我走？」趙偏偏苦笑道，「想和你再說一句話，哪怕是你讓我滾的話也可以，快醒來吧。」

  沒有回應。

  床上的顧敏依舊在沉睡之中。

  原來所謂的「好好談談」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