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心之語

  她的脾氣趙偏偏自己最清楚，氣頭上的時候不管怎麼勸都聽不進去，但等趙小偏自己平復一下後，到時候都不用別人多說什麼，趙小偏自己就會明辨是非。

  所以趙偏偏現在能做的居然只有——等。

  可惜這次趙小偏的氣性卻是有點大，竟是一直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也不願意和她說一句話，就一個人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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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的趙偏偏才終於意識到，雖然趙小偏也是她，卻又不是她，只要趙小偏不主動和她交流，她雖然能感受到她的情緒，卻無法感受到她在想什麼。

  她們之間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不分你我的親密無間，她們是同一個人，卻又是存在著差異的個體。

  下課鈴一響，趙小偏便拎起了自己的書包，想要回家吃飯。

  哪想徐楊居然還想要湊上來和她打招呼，趙小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黑著臉就走出了教室。

  「趙偏偏！」徐楊沒忍住叫了一句，可是剛叫完，趙小偏沒有回頭，卻立馬引得其他人望了過來，議論紛紛。

  徐楊只覺得臉頰一陣發燙，隨即立馬收了聲，逃跑似得從後門竄了出去，竟是沒有膽子去追趙小偏。

  「趙大偏。」就在趙偏偏思索著怎麼開導趙小偏的時候，倒是趙小偏先開口喚了她一聲。

  「我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趙偏偏這個「我在」的這個回答讓趙小偏覺得自己總算是有個夥伴，心情竟是稍微好了些許：」你老說我傻，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嗯，很傻很天真。」

  「餵。」趙小偏好不容易好些了的心情，此刻又低落了下去。

  「但是我很羨慕這樣的你，要知道天真是世界上最可貴的東西之一，一旦丟失就再很難找回，我並不覺得很傻是貶義詞。」

  趙小偏沒有想到趙偏偏會這麼說，一時間竟是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詢問道：「你是在誇我嗎？」

  「……果然是傻的，哦，這句不是誇你。」

  「行吧，只要之前幾句是誇我的就行。」趙小偏倒是很容易滿足。

  「這不是回家的路。」即使過去了八年，趙偏偏也還是清楚地記得回家根本不走後校門。

  「去給顧敏送課堂筆記，順便看下她好些沒，這都第三天了。」

  趙偏偏沒想到趙小偏生氣歸生氣，就算氣的自己一早上沒說話，卻也還記得給朋友送課堂筆記的事。

  顧敏的家在後校門菜市場裡的一個老舊樓房裡，房子很破，五樓高，進去以後幾乎見不到陽光，大白天的還得靠聲控燈才能看清樓道里的情景。

  扶手是已經在生鏽的鐵欄杆，地面也不知道有啥，總感覺鞋底粘粘的，樓道里堆了很多雜物。

  趙偏偏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居住環境，自從考上大學去了淮西市，她自己也算是闖出了些名堂，漸漸地習慣了大城市的浮華，都快要忘記小鎮上這些場景和生活。

  「四樓，到了，就是這裡了。」趙小偏雖然看起來嬌小，但是體力和運動能力卻還算優秀，一口氣爬四樓根本不費事。

  「咚咚咚。」趙小偏連忙敲門。

  可惜的是屋裡根本沒有人應。

  「是不是不在家？」趙偏偏見狀開口道。

  「不可能啊，我昨天送筆記過來時還說過我要過來的，她肯定在的。」

  「那就是睡著了？」

  「知道我這個時候要來，她應該不會睡的。」趙小偏一邊和趙偏偏說著話，一邊卻是加大了敲門的聲音，還不時叫上兩句。

  最後趙小偏都把隔壁的老大爺叫答應了，顧敏也一點動靜沒有。

  好在就在隔壁大爺從陽台那邊使勁叫了幾聲，顧敏這才終於開了門。

  「對不起，我在裡屋寫作業。」顧敏一張臉因為不好意思羞得通紅。

  趙小偏將手中的筆記本遞了過去，隨口抱怨了一句：「就算在裡屋，我那麼大聲應該也聽得見啊，人家大爺也在裡屋都聽到了，你耳朵是不是不太好使？」

  顧敏臉上的紅暈瞬間消散了乾淨，只餘一片卡白。

  趙偏偏：「趙小偏！！！」

  趙偏偏的聲音尖銳而悽厲，再加上又是在腦海里直接響起的，刺得趙小偏腦袋都痛了起來。

  「靠，你幹嘛？」

  「夠了。」

  「什麼夠了？我說什麼了？」趙小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趙偏偏忽然就這樣的態度。

  倒是顧敏慢慢反應了過來，擠出一個憨笑道：「是有點。」

  趙偏偏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只覺得心裡像是被刀割了道口子，疼的她直哆嗦。

  可是因為那該死的禁制，她卻連給趙小偏解釋一下，提個醒都做不到。

  只能看著趙小偏一無所察地和顧敏簡單講了下筆記內容，然後瀟灑地抬手揮了揮，離開了。

  哪想趙小偏這才走開兩步，顧敏卻是忽然追了上來，大聲喊了一句：「趙偏偏。」

  「啊？幹嘛？」趙小偏回頭。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努力去聽到你！」所以，所以請你繼續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趙小偏有些莫名地歪了歪腦袋，隨意應了句：「哦，好啊。」

  「唉。」倒是趙偏偏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是，你們倆剛才怎麼了？我說話太重了嗎？」趙小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至少知道是因為她說了那句抱怨的話後，氣氛才有些怪怪的。

  「有時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會很傷人。」

  「可我剛剛也沒說什麼傷人的話啊。」趙小偏本來心情就算不上好，沒想到陪在自己身邊唯一的這個小夥伴還忽然教訓她，頓時覺得有些委屈。

  她好心好意送個筆記，就抱怨了兩句而已，就錯了嗎？

  趙偏偏聞言僵了一下，因為趙小偏的委屈已經快要將她淹沒，最終她只能輕聲地嘆了口氣道：「趙小偏，對不起，我剛剛對你說的話，其實也很傷人。」

  以前的趙偏偏不會去思考這樣的事情，因為她確實沒有傷人的主觀願望，但是自從經過和沈遇的分手事件後，還有剛剛顧敏的事情，卻讓她忽然意識到無心之語，原來也會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