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起舞

  蕭初安笑了笑，燭光將他睫毛投至一小片陰影在臉上撲朔著，顯得格外乖巧，「因為灼兒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灼華看著眼前的蕭初安回答的認真，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卻有一絲蒼涼，純白的衣袖遮掩了被握得泛紅的手。如若他知道她背後謀劃的一切，還會如此待她嗎？

  蕭初安對於婚事極為上心，就連告知眾人也要天師選個適宜的日子時辰，如今更為了灼華的一身嫁衣派人四處尋找繡工了得的繡娘。

  

  而作為新娘子的灼華卻異常的輕鬆，蕭初安包攬了一切，每日處理政事後，便是計劃成親一事，從不讓她插手受累。

  「女公子，明日便是要獻舞的日子，這些時日來王爺的所作所為有沒有讓女公子有一絲感動？」縱使青黛對於灼華萬般不喜，但看著蕭初安忙前忙的準備二人成親的一切，灼華依舊每日練舞，似乎從未有空放棄計劃的念頭，

  灼華腦海中浮現深夜依舊在忙碌的身影，那痴心一片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心中一遍遍說著痴兒。可這又如何，在國讎家恨面前，這一切都是那麼微不足道。

  「從未。」灼華淡然的回應，語氣卻堅不可摧的強硬。他給的這一切，從始至終不是她所求的，只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到了兩人約定當日，蕭初安清晨出府去朝堂，到黃昏時回來都未見灼華一面。他詢問身旁的小廝，告訴他灼姑娘自有安排，讓蕭初安莫要尋她。蕭初安聞言笑了笑，對於今晚倒是格外的期待。

  冬日的天色暗得格外快些，蕭初安回府的馬車上仍然見到落日餘暉，當他踏入府內時，天色卻完全暗了下來。

  蕭初安剛踏進府內，一旁等候多時的侍女遞給他一盞裝滿了螢蟲的燈籠。冬日的螢蟲格外的少，灼華定是格外花心思派人去尋。思及此處，蕭初安的看著燈籠的目光愈發溫柔。

  蕭初安提著的大燈籠是紅色，而府內四處都綁上了紅色的小燈籠。他手中的燈籠裝滿了螢蟲，一閃一滅的微光將燈籠照的別有一番韻味，隨著小燈籠的指引，來到了府內的花園外的長廊。

  自從上次灼華在花園出事後，蕭初安便將園的花草全部剷除，還下命令封了此地。直到半個月前灼華說要用花園，蕭初安才依著她解除了花園的禁錮。

  他轉頭看到了通向花園的小路兩旁，螢蟲如同掉落在凡間的點點繁星，用微弱的光照亮了腳下的路。蕭初安一踏上小路，原本散落的螢蟲卻飛過來圍繞在他身邊，空氣中飄散著似有似無的一股香氣。

  蕭初安每走一步，身旁的螢蟲便隨他一同走動，從不遠處又飛進來幾隻。不一會兒，純白衣衫的蕭初安被螢蟲包圍，如同誤闖了某處仙境一般。他剛走到花園門口，便定在了原地。

  花園中的湖心亭被白紗籠罩，隨風而動的白紗遮眼住了亭內的景色。湖的周圍是一盞盞純白的燈籠，一隻只螢蟲從裡面飛出，點亮漆黑的湖面。花園的牆壁上掛滿了一圈又一圈的紅燈籠與鈴鐺。

  寒風與鈴鐺相遇，碰撞發出空靈的聲音，叮叮噹噹，清脆悅耳，空氣中彌散著一絲絲香甜的氣味。蕭初安緩緩走進去，他身邊的螢蟲陸陸續續飛過湖面，圍繞在湖心亭外，有一兩隻調皮的，直接飛入了白紗中。

  當他踏上連接湖心亭的石橋時，夜風吹得更大了些，層層白紗隨之晃動，卻始終看不到亭內的風景。

  蕭初安走到白紗前，香氣濃郁，絲絲鑽入他心裡，偷偷撩撥。他伸出修長的手，輕輕撩開白紗。與外頭的寒風不同，撩開一層層白紗，感覺越來越溫暖。

  當蕭初安撥開最後一層白紗時，一淺藍色的飄帶在他眼前晃過，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蕭初安下意識伸手想抓住飄帶，卻抓不住。

  站在亭中央的女子用長長的水袖遮掩樣貌，樂聲起，水袖猛然甩開，那妖艷般的臉龐展現在他眼前。蕭初安眼前一亮，他第一次見灼華這般濃郁的妝容，妖嬈嫵媚，恍若勾人心魄的絕美女妖。

  灼華踏著碎步往後退了幾步，飛快地旋轉起圈來，藍色的水袖隨身起舞，一邊旋轉一邊慢慢的飛起，在空中定格，如仙如幻，迷醉眾人。那歡暢淋漓的舞姿，那優美嫻熟的動作，那千般嬌姿，那萬般變化，似孔雀開屏，似蓮花綻放，似飛龍穿梭。

  灼華身著淡藍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裏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

  灼華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柳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蕭初安被眼前的灼華迷住了，她如同上天派來勾引他的妖精，迷得他心甘情願的為她奉上一切。隨著鼓點激烈，水袖一次又一次拂過他的臉，誘人的香味愈發濃郁。

  隨著最後一聲笛音落下，灼華微笑著朝他走來。蕭初安彎腰輕輕放下手中的紅燈籠，立即走向灼華，脫下身上的純白披風包裹住灼華。

  蕭初安沒有說話，任由灼華伸出纖白柔軟的手攬住他的脖頸，她微微俯身往前，湊到他面前，兩人挨得極近, 幾乎是鼻息相交，灼華看著他如墨汁浸染般的眼眸，輕聲問道：「蕭哥哥對這舞蹈可滿意？」

  他剛想回應，灼華伸出微涼手指輕輕按住他的唇，含笑的看著他：「還有一樣讓蕭哥哥看。」

  灼華拉著蕭初安走到石橋上，螢蟲在湖面上星星點點的飛舞。她輕輕拍了拍手。蕭初安抬眸望去，一盞盞天燈在花園牆外冉冉升起，緩緩的飛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