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聽牆角並不是好習慣

  遲宴川看向床上的女人，眼神呆滯地望著天花板，眼珠子直愣愣地仿佛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走到病床邊，低沉的聲線渾厚而輕緩。

  「方姨，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女人聽到他的問話才慢慢將頭轉過來，像是反應極慢，定定地望了他許久，嘴邊咧開。

  還是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遲宴川眉心深蹙，在醫院住了這麼久，病情卻絲毫不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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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俯下身江露出在病床邊緣乾涸無肉的手收攏進被子裡，女人的手突然緊緊握住他的手，他動作微微一頓，女人張大著雙眼，眼神依舊沒有身材，呆滯中帶著一絲……無助？

  「宴哥哥，我媽現在這個樣子，我……」舒雨棠見狀抹了抹眼角，眼眶中早已蓄起淚水，未說完的話哽咽在嘴邊。

  遲宴川緩過神色，若無其事地替女人掖了掖被角，說道：「過陣子我多派一個看護過來照顧。」

  舒雨棠似是沒有料到遲宴川會再安排人過來，有點措手不及：「不，不用麻煩，她是我媽媽照顧她本來就是我的責任，不用再請人過來幫忙，而且你也知道我媽拿脾氣能請過來的人都被趕走了……」

  「這件事先這麼定下。」遲宴川直起身量，高峻的身形和不容拒絕的語氣讓人根本說不出來一個「不」字。

  他並不是在和她商量。

  遲宴川轉身走出病房，舒雨棠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眼底閃過一絲惱怒，急切地跟上去。

  醫院禁菸，露台是唯一允許抽菸的地方，但是寒風凜冽，剛推開門疾風將人都快吹走，男人卻巋然不動，微微向後靠抵在陽台的欄杆上，掌根微微收攏掩住風拇指在打火機上噌地點燃火焰，微微垂首湊近點菸，這個動作卻牽動這下頜骨更加如精心雕鑿過一般線條完美。

  舒雨棠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走到遲宴川身邊語氣輕盈：

  「我來替你點吧。」

  她走上前去，正想接過他手中那個木質打火機，遲宴川卻似乎想起了什麼，將煙和打火機放進衣服口袋當中，對於她的主動示好恍若未見。

  「方姨在這裡住了有多久了？」

  「四年，五年？」舒雨棠愣了一下，沒想到遲宴川突然問起這件事情，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

  「你母親並不容易，好好照顧她。」

  「宴哥哥，我不是一直在好好照顧媽媽？」舒雨棠笑著問道，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遲宴川站直了修長挺拔的身軀，猶如鷹隼的眼神讓舒雨棠即忍不住躲閃，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道：「沒事，你先回去吧。」

  舒雨棠點頭一步三回頭地望向遲宴川，雖然心裡有疑惑，但還是忍不住鬆氣，還好宴哥哥沒有察覺到什麼，只要自己早點拿到那筆錢，手裡有底氣，她不信自己沒有辦法嫁進遲家。

  露台進入室內的門推開，冷空氣迅速湧進去，混入室內的熱氣當中，又很快地融入。

  「聽牆角並不是個好習慣。」

  遲宴川冷清的嗓音傳來，卻是對不遠處露出的一小片衣角說的。

  卿晗蹲在冷風中幾乎快要凍僵，從一直猶豫要不要從到現在不尷不尬地半蹲著身子貓著腰躲在空調外機的旁邊，她覺得連腿都要蹲麻了，原以為可以等兩人說完話交完心之後偷偷摸摸地走出去，卻不料其實早就已經暴露了。

  她抿了抿嘴角，慢騰騰地從後面走出來，風呼呼吹在臉上，她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將自己摘清楚：「誰管你們說什麼……」

  卿晗根本就不知道舒雨棠的媽媽也在這一家醫院，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們。

  「舒雨棠的母親也在這個醫院？」她還想著遲宴川好心送她過來，原來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嗯。」

  遲宴川只是淡淡回答，卿晗便也沒有深問下去，對於舒家的事情他一直以來都是諱莫如深，他不說卿晗也懶得問，更何況是現在。

  「小晗。」這個時候游卓然的出現將兩人的對話打斷，見到遲宴川時眼底暗芒涌動，將卿晗拽過來，望向旁邊的男人：「你怎麼在這兒？」

  卿晗解釋道：「他來這裡有事。」

  游卓然沒說什麼，目光看向遲宴川意味不明，然後對卿晗說道：「走吧，外面風大。」

  他脫下外套披在卿晗的肩頭，宣示主權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遲宴川目送他們離開，薄唇緊抿，然後收回視線。

  「你們剛才聊了什麼？」

  「沒什麼，舒雨棠的母親好像也在這家醫院。」

  卿晗並不想聊遲宴川，轉移話題道，「怎麼樣，郵件對方有回覆嗎？」

  游卓然搖頭，卿晗臉上無比失望。

  果然。

  」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那邊已經在聯繫看有沒有別的捐贈者，只要一有消息就能給阿慈安排。」

  雖然游卓然這麼說但大家都清楚，等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出現第二個心臟能夠匹配的捐贈者，怎麼可能說出現就出現？

  在外面吹了一會兒風將她的頭腦吹得清醒了不少，不管怎麼樣，她不能把消極的情緒帶給兩個孩子，她走近病房，卿慈抬起頭，彎唇朝卿晗笑笑：「姐。」

  「阿慈……」看著卿慈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整理好的心情又湧現出來，眼眶有些微微發酸。

  子衿雖然懵懵懂懂，並不知道小舅舅的病到底意味著什麼，但是似乎是感覺到了卿晗的情緒，走過去緊緊挨著母親，問道：「媽媽，你怎麼了？」

  「姐，別難過，我沒事的。」

  卿慈淡薄得幾乎看不見血色的唇彎起，對於他的安慰卿晗更加覺得抱歉，自己卻無能為力，已經沒有比這更讓人難受的事情了。

  卿晗強忍著情緒走出病房，徐佳奈正在走廊外面打著電話，見卿晗走出來，她掛斷電話將手機放進包里走過來，見卿晗的臉色不太好，不由得擔心道：「你真的沒事？」

  卿晗搖搖頭，然後問道：

  「你不是會查人嗎？能不能幫我個忙？」

  卿晗想讓徐佳奈幫忙找到那位捐贈者的信息，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不能再一直處於這麼被動的狀態了。

  必須要能夠聯繫到對方的信息，就算是最後一點點希望她也要等到徹底破滅了才會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