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隔代親

  五年後。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身後傳來的怒吼讓粉糰子似的小女孩身板一震，小短腿打結撲倒在地上，卻不哭，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癟著嘴伸出小手：「小舅舅，抱抱。」

  清瘦的少年停下腳步往回走，聽話地把小丫頭抱起來。

  「卿子衿！你給我下來！」

  卿晗喘了口氣，雙手叉腰瞪著雙眼命令，音量大得路過的遊客頻頻回頭，卻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只知道這個擁有東方面孔的女人臉上盛著滔天的怒氣，恨不得將人吃了。

  小姑娘夾緊了雙腿，摟著少年的脖子鴕鳥一樣將臉埋住。

  卿晗將怒火轉移到少年身上：「卿慈！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聽她的玩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自己的身體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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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慈抱著小外甥笑得溫和單純。

  如今卿慈已然長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但是心思簡單，卿晗懷疑他缺的心眼都長在她生的這個小破孩身上了，明明才五歲的年紀，卻鬼精得跟什麼似的。

  小小年紀就會扯皮撒謊。

  大早上卿晗有事要忙讓卿慈送她去幼兒園，這個鬼丫頭裝病讓他帶著去遊樂園。

  要不是幼兒園的老師打電話過來說今天是不是生病沒來，她還不知道卿慈被她騙來了這裡。

  「再不下來，今天晚上就在家吃。」卿晗眯著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聽到媽媽的威脅卿子衿小小的身板一顫，連帶著卿慈聽到這句話溫良的笑容也維持不下去，可見「在家吃」這個詞對他們兩個來說殺傷力有多大。

  卿子衿一溜煙從卿慈身上下來，學著母親的樣子雙手叉腰舉例論爭：「你答應過我今晚去游叔叔家吃飯的！」

  卿晗上前麻利地逮住泥鰍似的小姑娘巴掌就在她蓬蓬裙下圓圓肉肉的小屁股狠狠一揍：「我是答應過你，你答應過我什麼？」

  卿子衿小腿亂蹬，用英文大喊：「Help！」

  周圍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拿起手機錄視頻，交頭接耳搖著頭，卿晗咬了咬牙槽，冷哼鬆開手：「回去再收拾你。」

  得了自由就往卿慈身後鑽，只露出半張巴掌小臉和一隻黑葡萄似的眼睛，咧開嘴吐出舌頭：「略～ 」

  卿晗握緊了拳頭氣得心肝肺疼，當初一念之差把她生下來搓磨自己，一定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卿慈在旁邊笨拙安撫：「姐，彆氣。」

  「走，跟我回幼兒園。」卿晗好不容易壓下怒火，對卿子衿說道。

  「我不去！」

  「他們都不跟我玩兒！」

  對於女兒憋著小嘴委屈的控訴，卿晗愣了一下，「為什麼不跟你玩兒？」

  「他們說我是東方小孩，不配跟他們玩兒。」

  卿晗抿起嘴角，自己這陣子是太忙了，有點忽略子衿是不是適應幼兒園生活，這一帶確實對東方人的歧視有點嚴重，但是沒想到才幾歲的孩子之間就有了這種歧視和偏見，她緊繃著臉：「他們看不起你，你就爭氣點給他們看啊！你要是比他們都厲害，誰還能看不上你？」

  什麼都沒有的時候，總要做出點成績才能有人看得上你。

  這是卿晗來這裡最大的感受。

  當初她剛來這裡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認識她，這幾年她漸漸獨當一面，甚至是這十年來拿過國際最高編導獎的唯一華人，現在在路上也許有人不知道卿晗，但卻不會有人不知道Helena這個名字。

  小丫頭垂著小腦袋，揪緊了裙擺，聲音細如蚊吶：「可是他們還笑我沒有爸爸，說你是雌雄同體的雅典娜。」

  卿子衿不知道雅典娜是什麼，只知道他們嘲笑媽媽不男不女，她覺得是不好的形容。

  卿晗聞言，撲哧笑出聲，蹲下身兩隻手捧起女兒憋著淚的小臉：「那我還要謝謝他們誇我，雅典娜可是女戰神，小屁孩，你是雅典娜的女兒，難道你不自豪？」

  卿子衿仰起臉蛋，露出疑惑的神色：「真的嗎？」

  「當然。」她站起身，牽住卿子衿幼嫩的手捏了捏她的胖乎乎的手心：「你忘了，上次我給你看希臘神話的畫冊你說裡面最好看的，不就是雅典娜？」

  「我記得！」卿子衿心虛地鼓著嘴反駁，實際上她光記得畫冊里的圖片了，根本就記不住那麼複雜的名字。

  但是這次她記住了，雅典娜不是不好的詞，媽媽也才不是不男不女，下次回幼兒園她一定要這麼反駁。

  見小孩的心情轉好，卿晗挑了挑眉：「高興了，回家？」

  「不用去幼兒園了？」卿子衿黑亮的眼睛瞬間點燃。

  卿晗用手指戳戳她的腦袋：「今天准你放一天假，明早給我老老實實起來上學。」

  「好！」

  卿子衿欣然應下，在卿晗臉上狠狠親一口，折騰了這麼久也開始覺得累，轉身跑到卿慈身邊撒著嬌求抱。

  「自己走，你小舅舅抱著你他不累？」

  「不累。」卿慈搖搖頭，彎腰將小外甥抱起來。

  卿晗臉上豎起黑線，有時候不知道怎麼說卿慈好，就是因為他好說話，所以卿子衿才敢登鼻子上臉，連帶著影響了她的威信。

  這些年按照游卓然的話來說，卿晗這幾年隱隱又變回以前的跡象。

  說好了去游卓然家聚餐，卿晗開車載著他們一大一小去超市買了點菜就去了游卓然家。

  李炎早就到了，卿子衿一下車就往他身上撲，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

  「爺爺！」

  「哎，我的乖孫女！」李炎將手中的燒烤架搭好，蹲下身接住子衿，任由她揪著自己藝術性的小鬍子，臉上笑得褶子都快堆起來。

  換作以前，揪李炎的鬍鬚等於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卿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被李炎一巴掌拍了後腦勺，罵道：「沒大沒小的說人哪兒是屁股？！」

  卿晗揉著後腦勺很委屈：「老頭！我好歹也是當媽的人了，你給我點面子好吧？」

  當初李炎知道卿晗要獨自生下連爸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時差點沒去廚房拿刀逼著她去打掉，卿晗倔得愣是梗著脖子說要麼她生下來，要麼李炎就動手。

  只是李炎自己都沒想到這個一出生就嫌棄不已的小女孩最後他會是最疼愛的。

  老頭的好脾氣也就只有對這個小姑娘，對她和游卓然是從來沒分過一星半點，也許這就是隔代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