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做個交易吧

  從游卓然的車上下來，卿晗目送車子離開才低頭望向手裡的禮物，心頭不禁一暖，李炎雖然看起來粗放，但回國還記得給她帶禮物。

  她嘴角輕揚，被人記著的感覺不賴。

  卿晗正要走進公寓大門，在目光瞥見停在不遠處那輛黑色的賓利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遲宴川從車上下來，瞥過她寶貝似地抱在懷裡的黑色手袋，漆黑的眼眸無波無瀾，看不出情緒。

  「爺爺醒了。」

  醫院。

  卿晗飛快走進病房，老爺子正輸著氧氣，看見卿晗走進來，朝她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孩子，你來啦？」

  卿晗隱忍多時的眼淚終於緊緊忍不住奪眶而出，走到病房前緊緊握住遲老爺子的手：「爺爺，我來了，我來看您了。」

  「傻孩子，哭什麼？」

  老爺子露出疼惜的表情，感嘆道：「咱們家啊就數你最聽話了，宴川那小子呢？我不是說了讓他不要告訴你的……他去哪兒了？」

  

  遲宴川主動走到卿晗身邊應答：「我在。」

  老爺子十分欣慰。

  「都在就好，都在就好……你們倆結婚也一年多了，要好好相處，早點給遲家添個小的，爺爺好早點抱上孫子。」

  聽到爺爺的話卿晗的眼淚霎時間禁住，茫然而困惑地抬頭望向遲宴川。

  陽台上的風卷著絲絲浮躁的熱風，吹得人臉上潮氣很重，香菸夾在遲宴川的指間，微弱的火星在黑暗當中明滅不定。

  「醫生說爺爺他術後出現記憶衰退的問題，記不清現在的事情，他以為自己還是一年前剛被診斷腫瘤的時候。」

  難怪會以為他們才結婚一年多。

  卿晗微怔：「會有好起來的可能嗎？」

  「說不準。」遲宴川眼底並不分明。

  卿晗心情複雜萬分，既慶幸又難過，幸的是爺爺醒了，難過的是爺爺病情也隨時都有繼續惡化的可能，現在連神志也不甚清明了。

  香菸燃燼，遲宴川長指將菸灰抖落，掉落的火星碾碎在腳下。

  「和我談筆交易吧。」

  卿晗仰頭，有點沒明白遲宴川的意思。

  「暫時留在遲家，我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卿晗目光微閃，意識到遲宴川是想讓他們繼續假扮夫妻。

  如果是為了爺爺，不管是不是以遲宴川妻子的身份，不需要任何好處她也會留下繼續照顧爺爺，但遲宴川以這種方式和她談條件，又把她當成什麼了？

  趁火打劫的撈女？

  卿晗承認最初確實是為了錢才來找到遲老爺子，但借給卿家周轉的那筆錢她逼著大伯還了，她從來不欠遲家什麼。

  還是說他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對爺爺只是諂媚討好，得了好處才肯賣力？

  難言的憤怒在胸腔當中遊走，卿晗攥緊了手心，語氣冷下來，「照顧爺爺可以，但我不會留在遲家。」

  她光潔的臉頰漲得通紅，筍尖一樣的下巴繃著，眼睛裡總是水光漣漣，卻清清白白地寫著抗拒。

  遲宴川喉頭一緊，在卿晗轉身離開之際說道：

  「如果是以卿慈和卿家的產業作為條件呢？」

  他的嗓音在夜風中猶如陳雪一般凜冽刺骨，卿晗腳步生生頓住，僵硬地轉過身，一雙明亮生輝的眼睛看向遲宴川，有種乖張與針鋒相對之感。

  「你什麼意思？」

  遲宴川自然感覺到她的敵意，壓下細密的眼睫收斂眸子，朝卿晗走過來。

  卿晗驟然警覺，但遲宴川卻只是替她撫平被夜風吹亂的髮絲，動作從未有過的溫柔繾綣，話語卻是浸在冰里。

  「好好考慮一下吧。」

  遲宴川的話落音，便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涼薄的夜幕當中他的背影挺拔修長猶如鬼魅。

  卿晗踉蹌著扶住欄杆，壓下心口浮起的悸躁長長地舒一口氣。

  他的話猶在耳邊。

  遲宴川……到底是什麼意思？

  卿晗沉思片刻，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從黑名單中拖出來一個人名，拇指在名字上方停頓了許久，最終還是撥通了電話。

  「餵？」

  那頭的中年男人似乎很驚訝接到這個電話：「是……晗晗嗎？」

  卿晗閉了閉眼，眼皮下抑制不住地睫毛劇烈顫動，聲音很冷：「明天有時間嗎？」

  那頭一愣，說道：「有。」

  「來陽陵市一趟，我有話問你。」

  男人似乎很高興，但下一秒卿晗就補充道：「還有你老婆。」

  ......

  卿晗在餐廳見到卿偉明和他老婆方韻，也就是她曾經的大伯大伯母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滿臉笑容地對卿晗說道：「晗晗，坐。」

  卿晗沒有任何回應，直接坐在他們對面。

  兩夫妻對視一眼，也跟著坐下來。

  卿晗瞥了他們一眼，方韻身上穿金戴銀以及卿偉明放在桌上的寶馬鑰匙告訴卿晗看來這些年他們過得並不差，甚至可以說很富裕。

  方韻見卿晗不開口，於是率先打破尷尬：「你想吃點什麼，我們剛剛點了些菜，你再點點自己愛吃的。」

  說著正想叫來服務生，卻被卿晗阻止了：「不用了。」

  方韻愣了一下，就聽見卿晗語氣冷淡地問道：「你們是不是拿遲宴川的錢了？」

  卿晗的話讓他們夫妻倆臉色一僵，方韻死不承認：「晗晗你在說什麼笑話？我們怎麼可能會拿宴川的錢？」

  卿晗嗤笑一聲，難怪這麼多年沒有傳來卿氏破產的消息，以他們倆的本事怎麼可能讓卿氏撐這麼久？她早該知道以他們這副德行不可能這麼幾年都這麼消停。

  「你們不承認也可以，不過我是想告訴你們，我和遲宴川已經離婚了。」

  「什麼？！你們離婚了？」方韻和卿偉明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激動得拍案而起。

  卿晗眼神毫無波瀾，看著他們的臉色從震驚到慌亂，卿偉明和方韻十分恐慌，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再也不能從遲宴川那裡拿到錢了？

  卿晗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雙手環於胸前。

  「說吧，遲宴川為什麼會給你們錢？」

  卿偉明和方韻見事情已經瞞不住，只好交代道：「那時候我們想找你要......唔，借錢，但被遲宴川攔下了，說會給我們錢，條件是不能再出現在你面前。」

  卿晗聞言細而長的眉毛猛然一蹙，神色怔住：「什麼？」

  遲宴川為什麼會這麼做？

  明明他從來沒有過問過她家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給他們這麼一大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