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哭

  鳳聶二人齊齊向楊叔宣看過去，問你呢！

  楊叔宣：「……」咽了下口水，拱手道：「公子曜，只有這樣才能想出好主意來……」感覺離譜，卻不得不解釋：「他說，這叫興起！」

  敬：「……」深呼吸：「性起吧？」

  鳳臨還好，已經四十有七了。心道：「這就生氣了，還有更讓人生氣的呢！勸他正經些，他居然說做人除了上對得起父母，下對得起子孫，中間、一定要對得起自己中間。」

  

  聶澤才三十出頭，把頭扭到一邊忍笑！他覺得其實活成公子曜這樣，才叫不枉此生！當然不能說出來。

  趙慕是在蕭北離去的第二天辰時醒來的，餓醒！他沒有看到小蠻，但聞到了食物的陣陣飄香。

  如果說，和小蠻在一起最讓他感到幸福的事是什麼？那麼一定是因為她會做好多的美食給他吃。

  趙慕也不知道為何？明明不是重口腹之慾的人，但自從和小蠻在一起之後，對吃的總是充滿期望。

  「小淑女呢？」

  守在房中的是隸妾樂，她正在忙碌地打掃收拾房間，並不知道趙慕醒了。聽到他沙啞的聲音，驚喜地看過來。

  「世子醒了！小淑女在庖廚。」她說完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過去淨手，然後倒溫開水端熱水伺候趙慕洗漱。

  「餓了吧！先洗漱一下，小淑女每天都讓人燉著粥，好讓世子醒來能吃上。」樂第一次有機會伺候他，很是高興。

  趙慕坐了起來，頭一陣眩暈，樂連忙伸手扶他並且給拖過了倚小被子墊著腰。

  美貌的隸妾團團轉著伺候他洗漱端來吃食，就是沒主動去請女主人過來。

  趙慕臉色不大好看：「別的人呢？去請小淑女過來。」他就說這些隸妾給她寵壞了，她總不承認。

  樂有些害怕，世子拉下臉來很恐怖，怯怯地道：「歡伺候路遠君子了。其餘人都在醫署幫忙給傷者換藥。小淑女昨夜送蕭將軍走了，回來就到庖廚忙碌了。」

  趙慕接過她遞來的象牙匕（羹勺），道：「路遠如何？」問罷自己吃了起來。

  樂答道：「路遠君子斷了一臂……」

  趙慕心中一沉！

  樂不算太蠢，曉得趙慕此時想見小蠻，答完小心翼翼地道：「婢子去請小淑女過來。世子自己可以吧？」

  趙慕點了點頭，心道：「我趙軍都死光了？難道門外連個侍衛都沒有？」但小蠻不喜他無故責備奴僕，便不說了。

  其實不是沒有，只是小蠻原先住在他院後房間，現在住進他的房間了，侍衛不好在院裡守著，故到了院子大門外，這院子又大。樂去叫侍衛還不如找小蠻快，庖廚在院內。

  小蠻不在庖廚，她拿了蒸好的餅子去看路遠。他的雙胞胎弟弟沒了，自己又斷了一臂，身心都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別的士兵她幫不上什麼，但路遠總是要照顧好的！

  少年臉色蒼白地斜靠在榻上，斷了右臂的衣袖空空如也！眼神空洞，雙唇乾涸泛白。歡在收拾他的衣物。

  小蠻進來時，他只瞥了一眼，便一動也不動了。他沒有別的親近之人可以發泄內心的痛苦，只能給小蠻使臉色！

  其實這種心情小蠻是能理解的，他不發脾氣就是絕望了，發脾氣表示他還能「活」過來。她也能容忍他對她發氣！

  把簞笥放到案桌上，小蠻詢問歡：「傷口好些沒？醫師怎麼說？可有請巫祝單獨為他祈禱？」

  「血水不再流了，醫師說過上半個月定能癒合。已經請了，還讓巫祝大人代為……」意識到不能說，歡又閉上嘴。

  不過路遠看了過來：「祭祀余阿弟了？」他們兄弟是野人，後來才跟的趙慕名為主僕，其實不算是奴僕。故稱我。

  小蠻拿出裝在漆盤裡的蒸餅子，個個都胖乎乎的，散發著羊肉和韮菜的香味，還有一大碗肉羹。將匕匙遞給他。

  路遠把頭扭到一邊，歡只好上前接過，然後強行用手把他臉扭過來，少年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

  歡一邊舀起肉羹餵他，一邊道：「祭祀了，還用了三牲果品酒。沾吾子阿兄的光，我們都吃上肉了。」

  路遠見小蠻在看自己和樂，惱羞成怒：「小淑女不用照顧世子？來照顧餘一鄙夫做甚？」他心裡是感激她的，就因為感激她與她熟悉，才忍不住沖她發火。

  小蠻揉了揉通紅的眼睛，道：「我知吾子心情不好！但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要欺負我。」說著提起簞笥出去。

  路遠眼睛紅了，又把頭扭到一邊。

  餵他的歡很同情他，柔聲道：「小淑女待吾子多好！派了這麼美貌的隸妾專程照顧吾子。世子都得看小淑女的臉色，就吾子不待見小淑女。小淑女比我們還小几歲哩。」

  路遠心生羞愧，但他也不知為何會沖小蠻發氣，瓮聲瓮氣地道：「乃公根本沒看到美貌隸妾。」

  歡佯怒：「是不是如此不給面子？乃公乃公，我還乃母呢！信不信小淑女跟世子告狀，讓你挨板子。」

  路遠：「……」

  小蠻在回趙慕房間時，碰到四下找她的樂，知道趙慕醒了三步並作兩步回去。一進寢室看到他坐在榻上慢吞吞地吃著熱粥，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像只蝴蝶一樣跑過去。

  趙慕正要把嘴裡的食物咽下與她說話，少女已經「啪」一下跪在榻旁抱住他的腰，小臉埋在了他的腰側。

  她表現得如此依賴和委屈，讓他心裡的那點不快，消失殆盡。伸手抱住她的腦袋，柔聲道：「害怕了？」

  小蠻並不敢用力抱他，怕弄疼他的傷口，哽咽道：「阿慕是小蠻的天，是小蠻的地。」

  只此一句，便已經表達了他對她的重要性，他要倒了，她的天便塌了！趙慕的心裡柔綿綿的疼，道：「不哭！」

  「我想哭，哭到天崩地裂，但心疼阿慕，怕阿慕難受，就不哭了，等你好了再哭給你看。」少女因臉貼著他的腰聲音悶悶的！

  趙慕輕笑著拽了拽她，示意她坐好來。道：「余沒事！說起來，還得多謝小蠻。不是你的好友李氏君子，為夫估計就算殺了白啟他們，也得在榻上躺上好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