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密謀（二）

  蕭旻乾繼續往裡邊走去，發現杜澗正站在書房前邊的廊下不知在看著什麼，背影滄桑了許多。

  而在此刻，他才有了幾分老年悲涼之態。

  蕭旻乾莫名有些愧疚，上前喊道：「外祖。」

  杜澗轉過身看他，聲音也不復當初的中氣十足，「跟我進來吧。」

  走進書房關上門後，蕭旻乾才有些小心的問道：「外祖，怎麼沒有見到舅舅呢？」

  「你舅母在鬧和離呢，他也沒有心思過來了，杜程也鬧著要跟他阿娘走，自立門戶，這都叫什麼事？」

  蕭旻乾大驚，「杜程要跟舅母走？」

  

  他這個表弟瘋了吧？

  放著杜府優越的生活不過，出去吃苦？

  杜澗明顯是不想說這些事，招招手，說道：「不說這個了，如今形勢不好，你過來做什麼？」

  蕭旻乾小心的將自己和繼後的擔憂說了出來，觀察了杜澗的臉色後才繼續說道：「外祖，您覺得呢？」

  若是外祖再度訓斥他，那可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只是杜澗並沒有他預想中的發怒，只是獨自沉思片刻後才說道：「不到萬不得已，我真的不願你們走上這一步，不過如今，咱們也沒有回頭路了。當初你做出那件事，為何不跟我商量？若是我知道了，就不會有今日的處境。」

  他的這番話，深深的戳中了蕭旻乾心裡的那抹愧疚。

  但是世上哪有後悔藥？

  「外祖，我錯了，我不該被權利蒙蔽了頭腦的。實在是父皇如今重視蕭旻淵，我害怕，萬一我不夠他斗......」

  杜澗如今也不想再糾結這個了，而是說道：「你過來，我說與你聽。」

  聞言蕭旻乾登時心下一喜，連忙走了過去側耳傾聽杜澗說什麼，只是等聽完後，他有些擔憂。

  「外祖，這可行嗎？」

  「如今可不可行，還有得選嗎？殿下，成大事者，大忌左右搖擺，需得一擊即中。你如今，不要想著皇上如何，而是要想著，如何部署才能成功。」

  他們已經沒得選了。

  蕭旻乾才終於下定決心，重重的點點頭。

  「我知道了，外祖，我知道如何做。」

  如今原帝會如何他已經不在乎了，他只在乎自己能否順利登上皇位。

  杜澗此時臉上的神情才算有了幾絲鬆動，像是說給蕭旻乾聽也是在說服自己。

  「既然峰兒媳婦那般不識抬舉，杜程也這般自甘墮落，那便讓他們走好了。到時你成功了，你舅舅的身份就不一般，有得他們娘倆後悔的。」

  但是真的會好嗎？

  他不知道。

  蕭旻乾也如是想，勸慰道：「是呀，只要我成功了，舅舅的身份日後就會大不一樣，到時何需憂愁這個呢？」

  祖孫倆又繼續談了些事情，才各自分別。

  直至出了院門，才看見杜夫人正坐在一處涼亭下，神情愜意得很，哪有絲毫即將和離而不安的模樣？

  「舅母倒是輕鬆得很。」

  杜夫人轉頭一看，發現是蕭旻乾，嘴角不禁勾起玩味一笑。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四皇子殿下啊。今日怎那麼得空？」

  蕭旻乾只覺得對面的婦人臉上雖然都是輕笑，但是卻令他十分不適。

  「舅母何需如此固執呢？尚書府的門第如此之高，吃喝不愁，何必非要鬧和離？外祖母的性子雖然是嚴厲了幾分，但是她一個老人家，又何需同她計較呢？」

  杜夫人的神情冷了下來，說道：「像四皇子這般千寵百愛長大的貴人，怎能知道我們這般人家的痛苦？」

  她從涼亭上慢慢走了下來，繼續說道：「殿下被她優待，又怎會知道我的痛苦？每日晨昏定省，親手侍奉她喝茶，無一例外都會被她挑剔，滾燙的茶水澆在手上的滋味殿下不會了解吧？」

  「我管家，只要哪月的花費多了些，被罰跪著在她房中一筆一筆的將帳目梳理清楚，結果是她自己用的銀子最多！」

  「我管家，個個都為難我，生怕我中飽私囊！如今不就正好了，我與杜峰和離，誰也不會再有理由說我半句不是。」

  蕭旻乾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舅母過得是這種日子，暗道怪不得人家要和離呢。

  換做是他，他也得走！

  「舅母不必動怒，左右本殿只是一個局外人，你們的家事，還是自己解決吧。」

  杜夫人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自己的公婆的真正想法。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堅定自己要和離的念頭。

  幸好，她的兒子還是孝順她的，願意跟她走。

  雖說是麻煩了些，但結果是好的。

  「既然殿下是談完事情了，那還是快些回去吧，否則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還得參你一本呢。」

  蕭旻乾氣結，但是他也沒有當面發作，只是臉色十分難看的說道：「真是多得舅母提醒，但是容許本殿給你一句忠告，屆時舅母和離了，可別這般趾高氣揚的，到時你可不是人人尊敬的杜家媳婦了，得罪了人，可沒有人幫你。」

  杜夫人聽了竟是止不住的發笑，「四殿下多慮了，我提出和離，那之後的情形自然有了幾分預料的。不過京城的人與我打交道也沒有幾人是交惡的，若不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又怎會來為難我？」

  言下之意，若不是有人蓄意報復，絕不會有人為難她。

  而報復的人是誰，也根本不用猜。

  她已經托曲夫人暗地裡買了一處宅子，到時清點好物品，簽了和離書，就可以脫離這家人，過自己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到時蕭旻乾敗了，誅九族也牽連不到他們母子二人的頭上。

  那就夠了。

  被內涵到的蕭旻乾臉色再度難看了幾分，也不知是因為被說中了才有種惱羞成怒的表現。

  至此，他也不管自己身為皇子的風範和禮儀，直接衣袖一甩就走了。

  見他走了，杜夫人才冷哼著坐下，享受著丫鬟的捶背。

  「被人壓制至此，還想翻身？做夢呢？」

  身後的丫鬟春花是杜夫人買了死契的，為人也忠心，此次出府，壓根就不必尚書府放人。

  「夫人，您又何必跟他置氣呢？左右咱們也快解脫了。」

  對於自家夫人受的苦，春花全都看在眼裡，因此從未質疑過自己夫人和離的決定。

  就算出去了不如尚書府的日子又如何？

  關上門立自己的規矩，誰能多嘴？

  杜夫人眯著眼睛，看著這座困了自己前半生的宅院，不禁思緒萬千，嘴裡也不禁呢喃著。

  「是啊，都堅持到這了，也快解脫了，到時，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能約束得了我。」

  真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