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舊事夢魘（一）

  付謹慈做事不愛拖拉，心中有了想法便要立即實行。

  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她用過早膳便同溫邵棠說了自己要外出辦事，也許得過幾個時辰才能回來。

  溫邵棠有些不舍，問道：「阿慈要去哪？我陪你去吧？」

  付謹慈自然不能讓他知道，直接拒絕了：「是女兒家的私事，你不方便去，我辦完就回來了。」

  溫邵棠只好作罷，又說道：「那我多安排幾個侍衛給你吧，安全些。」

  付謹慈又拒絕了：「不用，人都夠了，我很快便回來。」

  溫邵棠只好眼巴巴的看著陪了幾日的小嬌妻帶人出了家門，又化身望妻石，盼著她回來。

  付謹慈上了馬車後直接就吩咐：「去金玉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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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兒有些不解，問道：「少夫人要買首飾麼？喊人置辦就好了，何必要出來跑一趟呢？」

  付謹慈搖搖頭，並不做解釋。而常媽媽是見證溫延山夫婦感情的過來人，心下瞭然，拉住疑惑的紅兒示意其不要再問。

  這明顯就是大少爺和少夫人之間的情趣，她們這些外人還是不要過多追問為好。

  但看到他們二人之間感情有了進展，常媽媽內心還是比較激動的，像是已經看到他們今後相濡以沫的情景。

  馬車晃悠悠走著，最後停在金玉齋門前，掌柜的得知付謹慈來後，親自迎了上來。

  「溫少夫人，您光臨小店，小人倍感榮幸，裡邊請，裡邊請。」

  付謹慈稍點頭以作回應，而後說道：「我來定做件首飾。」

  掌柜的連連應和，並引付謹慈往樓上的包房走去，好挑選圖樣。

  金玉齋的圖樣一向都是以新穎、精緻聞名，因此從不缺顧客，尤其是富貴人家的訂單。而顧客也可自行提供圖樣，會有工匠負責雕琢。

  付謹慈翻了好幾本的圖樣冊，始終都挑不出合心意的圖樣，總覺得都襯托不了溫邵棠，只好喊掌柜的準備筆墨，自己親自畫一幅。

  很快有夥計將東西都端了上來，紅兒幫忙磨墨，付謹慈沉思片刻，而後動手將所想的圖樣一筆一筆畫在紙上。

  掌柜的暗嘆，不少人都嚼過付謹慈的舌根，說她胸無點墨，不堪擔這一身份，可是看她下筆篤定、筆鋒流暢的模樣，誰敢說人家胸無點墨？

  若是她當真如此不堪，當初溫家主及溫夫人豈能放心將內宅交與她？

  傳聞果然荒謬。

  付謹慈停下筆，而後示意掌柜的過來一瞧，「這圖樣，做成玉佩，能做麼？」

  那圖案總體瞧著是圓的，只是裡邊似有園景，比較精細，做起來也有難度。

  掌柜的瞧了瞧，篤定道：「能的，工匠都可雕琢，只是需耗費些時日。」

  付謹慈不在乎，問道：「最快幾日？」

  掌柜的暗自盤算後，回道：「最快七日。少夫人，您是自行提供玉石還是要用店裡的？」

  有些顧客會指定用自己的玉石來雕琢自己想要的圖樣，因此他才多嘴問一句。

  付謹慈沉思片刻，說道：「用店裡的，只是質地要好，價錢不是問題，配色要與我圖樣上的是一致的。」

  掌柜的連連答應，在紅兒給了他一些定金後，讓付謹慈稍坐了一會，不多時便捧著一張字據過來了，上面是此次買賣的描述及交貨日期，下面還有店鋪的印章。

  若玉佩製作完成，溫家便可憑此字據來取。

  付謹慈接過，看了後發現沒有問題後交由紅兒收了起來，起身告辭。

  掌柜的接到大單子，喜上眉梢，像是見到銀子向自己招手，而後又親自送了付謹慈一行出門，又承諾儘快督促工匠雕琢出來云云。

  付謹慈笑著應下了，打發掌柜的進去招攬顧客後她正想上馬車，不經意望向不遠處一行人後登時愣在原地。

  那是當年買下她的人伢子阿貴一伙人！至今仍是她會害怕的人，午夜夢魘的罪魁禍首！

  只是她如今正值妙齡，模樣長開了，又穿戴不凡，阿貴一行並不往這邊瞧，逕自騎著馬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付謹慈渾身發冷，手也忍不住顫抖起來，常媽媽發現了異樣，問道：「少夫人，您怎麼了？」

  下一刻，她也看見阿貴等人，作為當年給他付銀票的人，她自然知道付謹慈如此的原因，立即用身軀擋在付謹慈身前，好隔絕視線。

  「少夫人，快上車，咱們回去。」

  紅兒不明所以，但還是幫著常媽媽將付謹慈扶上馬車，而後催促馬夫快些啟程回去。

  馬車裡，付謹慈縮成一團，舊時經歷的記憶不斷襲來，使得她面色蒼白，腿上當年被阿貴砸的地方似乎還隱隱作痛，動彈不得。

  常媽媽心疼得不行，忙勸慰道：「少夫人，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您如今是溫家的少夫人，不會有人再傷害你，大少爺和大小姐會保護你的。」

  當年是常媽媽替付謹慈處理的傷口，自然知道她身上有哪些因被虐待而留下的疤，也知道阿貴等人究竟是有多兇狠。

  若非如此，少夫人怎麼會只見到他們就害怕成這個模樣？

  聽到被提及的溫邵棠和溫姝媛，付謹慈的情形好轉了些，但到底還是驚懼，抱著紅兒遞來的熱茶不放。

  車夫趕車的動作急促了不少，馬車停在溫家門口，付謹慈僵硬著下了車，在常媽媽和紅兒的攙扶下進了家門。

  一見到站在檐下等著自己的溫邵棠，付謹慈才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奔跑了幾步撲在他懷裡，身子不住發抖。

  溫邵棠將她抱了個滿懷，頓覺不妙，忙問道：「阿慈，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如今根本無法指望付謹慈出聲，常媽媽只好簡略對溫邵棠解釋了幾句，並說道：「大少爺，您先帶少夫人回房吧。」

  溫邵棠一使勁，將付謹慈橫抱在懷裡，大步往她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她都不曾說話，溫邵棠在她耳邊輕聲安慰的話也不作回應，只會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不放，像是給自己一絲安慰。

  回到房中，常媽媽眼疾手快替她拆了髮髻，又褪去鞋襪好讓她坐在床上歇息。

  溫邵棠緊緊握住她的手，接過紅兒遞來的泡好的安神茶餵她喝了一些，輕聲哄道：「阿慈，乖，躺下睡會。」

  付謹慈搖搖頭，不肯答應，似在害怕。

  溫邵棠耐心哄道：「不怕，我在這陪著你，睡吧，睡醒就好了。」

  聞言付謹慈才慢慢閉上眼睛，但仍是睡得不太安穩。

  溫邵棠一邊緊握她的雙手，一邊輕輕拍在被上，直至她呼吸平穩下來，才放下心。

  天殺的阿貴，當年如此對待他的阿慈，若是輕易放過他們，他便不叫溫邵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