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我們現在去給你買衣服

  第二天早上，顧念彬又在熟悉的「刷刷刷……」掃地聲中醒來，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晨曦從白色窗簾中透進來，給屋裡染上一層暖意，他伸了個懶腰，下床趿了拖鞋走到窗前去，穿著淡紫色制服的杜小仙在樹下認真的掃著地，柔柔的發梢在風裡飛揚，鑲著花邊的圍裙被風吹得鼓起來，包著她小小的身體象八音盒裡單腳旋轉的小女孩。

  一直看著她邊掃邊往大鐵門那邊去了，顧念彬才轉身去浴室里洗漱。站在鏡子前，他詫異的看到自已的嘴唇微揚，似乎帶著淺淺的笑意。天氣不錯，所以心情也不錯吧。

  打開水籠頭，掬了一捧水拍在臉上，涼浸浸的水，讓他的頭腦立即清明起來。洗漱完，他套了件寬大的運動衫下樓跑步。

  早晨的空氣很清新，太陽還未能衝破雲層露出笑臉，卻已將天空盡染，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紅色。杜小仙已經快掃到大門邊了，隔得這樣遠，還是能聽到那「刷刷刷」的掃地聲。

  顧念彬活動了一下手腳開始跑步，他跑起來並不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可都跑到杜小仙身邊了，她卻毫無反應，仍是專心掃地，顧念彬咳了兩聲，杜小仙一下轉過身來，象是嚇到了一般，聲音都有些結巴：「少，少爺。」

  他淡淡的應了一聲，並沒停下腳步，從她身邊快快的跑過去。等他一個圈跑下來，杜小仙的地也掃完了，扛著大掃帚繞到後院去了。

  杜小仙不習慣走大廳，太大，太富麗堂皇，那不是她該走的地方，所以總是繞到後面，從側門進去。她去廚房拿了個饅頭回房間吃，這就算是早餐了，軟綿綿熱呼呼的饅頭又香又甜，她吃得近乎貪婪。在家的時侯，只有過年二嬸家才會蒸一鍋白面饅頭，她眼巴巴的站在邊上，等開了鍋，二嬸先給她兩個，她用衣服兜著回家慢慢吃，中午吃一個，留一個晚上吃，那香甜的滋味可以讓她回味好多天。

  到了顧家，天天都有白面饅頭吃，天天都跟過年一樣，不，比過年還要好，她還穿新衣了，還吃了好多叫不上名的好東西，甚至連燕窩她都嘗過了，真好，住在這裡真好，不但吃好穿好，還可以去上學。所以她早早就把早餐吃了，第一天上學不能遲到，更不能讓少爺等，杜小仙把最後一口饅頭吞了下去，拿了水杯在飲水機那裡接了半杯冷水喝了，很舒暢的吁了一口氣，只要吃飽了肚子，她就覺得很高興。

  把衣櫃裡的衣服翻了翻，揀了條黑色長褲和一件長袖的印花襯衣出來穿上，天氣熱，本想穿短袖的，但兩件短袖的領子處都有些毛燥，有一件的圖案還被她洗得泛白，想著是第一天上學，她還是挑了稍微新一些的長袖穿了，熱的話把袖子挽起來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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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好衣服，杜小仙又翻了個包出來，是她自已做的，黃色的粗布底子，上邊還繡著荷花和蜻蜒，做工有些幼稚，但她自已很喜歡，也是她唯一可以當書包用的。

  這時蘭芝推門進來，見杜小仙沒穿制服，有些奇怪，便問：「小仙，你今天要出去嗎？」

  杜小仙把衣服扯了扯，有些不好意思：「少爺說今天送我去上學。」

  蘭芝愣了一下，趕緊把門關上，有些雀躍的湊上來：「看吧，我上次就說了，你還不相信，怎麼樣，沒騙你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搖了搖頭：「你就這樣去上學啊？衣服就算了，這包……也忒土了。」

  杜小仙本來就對自已這身行頭不自信，聽蘭芝一說，心裡更糾結了，去上學是好事，但她這樣會給少爺丟臉吧？

  蘭芝說：「要不你先穿我的吧，等發了薪水自已再買新的。」

  蘭芝比她高壯，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不合身，但款式新穎，顏色靚麗，看上去很洋氣，杜小仙有些猶豫，別人怎麼看她無所謂，她只是不想給少爺丟臉。加上蘭芝在旁邊一頓海吹胡侃，她終於還是脫了自已的衣服，穿上了蘭芝的。只是那隻布包死活就不肯換掉了。

  蘭芝不容易把她打扮得洋氣些，豈能讓一隻土鱉包壞了整體效果，不依不饒的一定要用自已的雙肩背包換掉杜小仙的布包，可無論她怎麼說，杜小仙一聲不吭，死攥著自已的布包不撒手。蘭芝勸了半天，最終無奈的敗下陣來。

  「真是一根筋。」她恨恨的嘀咕了一句，對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她懶得再囉嗦。

  看時間不早了，杜小仙趕緊從側門溜出去，站在梧桐樹下等顧念彬。

  小丁侯在車旁，平時老見杜小仙穿著那套淡紫色的制服，突然一下換裝，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覺，他走過去跟她搭話：「小仙，你今天挺漂亮的。」

  杜小仙看了他一眼，一臉警惕的往邊上移了兩步，小丁被她弄得莫名其妙，隨後醒悟過來，她這是在防他？誇她漂亮，反而被她當賊防，小丁很無語，默默的走開。心裡卻是有些惋惜，小姑娘其實挺清秀的，要是嘴巴再甜點，臉上多點笑容，那得多招人喜歡啊！可偏偏就是這麼個半啞巴，不吭不哈的，可惜了。

  過了一會，顧念彬出來了，餘光一掃就看到了杜小仙，他走過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杜小仙低著頭，滿臉通紅，借了別人的衣服穿本身就難為情，再被他這樣看，她簡直恨不得要打地洞了。

  半響，顧念彬開口了：「這身衣服有點大了。」

  杜小仙搓著手指頭，聲音細細的：「這是蘭芝的衣服，我借了穿一下。」

  「你自已的衣服呢？」

  杜小仙的聲音更細了：「我的衣服，不好。」

  顧念彬問：「怕別人說你嗎？」

  杜小仙搖頭，咬了咬唇說：「我怕給少爺丟臉。」

  原來是因為他，才注重自已的著裝，她在維護他的體面。

  顧念彬笑了笑，指著車子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小丁拉開車門，顧念彬先坐進去，杜小仙站在門邊疑遲了一下，也鑽了進去，小牛皮的座椅又軟又厚實，空氣里瀰漫著一股真皮的味道，杜小仙聞著有些不習慣，車子開動起來，冷氣也開得很低，她有些頭昏腦脹，胸口悶悶的，加上第一次坐高級轎車的緊張，還有和顧念彬同處狹小空間的尷尬，最終讓她忍不住抱著頭輕輕叫喚了一聲。

  顧念彬其實一直在觀察她，見她這樣，叫小丁把車停在路邊，按下車窗讓她透氣，問：「你是不是暈車？」

  杜小仙點點頭，從大涼山來的時侯，長途客車顛簸，車裡人多空氣差，她一路吐了三次，最後一次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實在是難受至極。少爺的車倒是不顛簸，但車窗緊閉，味道又重，她還是難受，怕吐出來，只好叫出聲來。

  顧念彬見她喘了一會，臉色還是蒼白，索性讓她下車，自已也下去，帶她順著路邊的林蔭小道慢慢往前走。杜小仙腳踩著地，整個人就舒服了，走了一段，說：「少爺，我沒事了。」

  顧念彬只嗯了一聲，並沒說話，仍是不緊不慢的走著。

  「少爺，我們，不趕時間嗎？」杜小仙吞吞吐吐的問，第一天上學，不要遲到才好啊！

  「不趕，」顧念彬側著臉對她微笑：「我們現在去給你買衣服。」

  杜小仙一愣，低頭看自已身上，蘭芝的衣服已經很漂亮了，少爺還不滿意？而且這麼早，商場都沒開門吧？

  顧念彬看出她的疑問，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他的話很簡短，簡短的兩句話卻夾著幾個英文單詞，聽得杜小仙一頭霧水。她很崇拜的看著顧念彬，少爺真有學問啊，外國話開口就來。要是她通過培訓也能變成這樣就好了……

  小丁開著車在後邊慢慢的跟著，少爺好象有點奇怪，一大早挺閒情逸緻，帶著小姑娘在林蔭道上散步。不用送杜小仙上學嗎？不用趕回公司開早會嗎？平時忙得腳不著地，總嫌時間不夠，今天這是怎麼啦？

  在十字路口拐了彎，顧念彬帶著杜小仙走進了一家女裝精品店，店鋪很大，臨街三四個大大的櫥窗，每個櫥窗里都有一組模特，按顏色和款式搭配著時尚精緻的衣服，杜小仙睜大了眼睛，走過了還戀戀不捨的回頭看。

  顧念彬說：「喜歡嗎？」

  她胡亂的點頭，這麼漂亮的衣服誰會不喜歡呢？進了店裡，才發現，這裡的漂亮衣服更多。一排排掛在那裡，五顏六色，各式各樣：襯衣，T恤，裙子，長褲，短褲，還有她做夢都想要的牛仔褲。

  店員們看著象是剛到不久的樣子，杜小仙看到有人跑到試衣間裡去，出來的時侯化了妝，還換了工作制服。大家朝他們迎上來，然後把店門關上，掛了塊暫不營業的牌子在上面。

  既然不營業為什麼又對他們這麼殷勤？杜小仙想不明白，也沒時間想明白，她被漂亮的店員們包圍了。

  有人推著一排挑架到她面前，問她喜歡哪一件？有人把果盤擺在她面前，熱情的請她吃。有人誇她漂亮，有人開始問她的喜好……

  杜小仙看著這些圍在自已身邊的人，突然就怕了，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她一個都不認識，可都沖她笑，對她客氣又有禮貌，仿佛她是高貴的千金小姐，可她不是啊，她只是個小女傭，她們是弄錯了吧？她慌了，忙扭頭找她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