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恍惚

  送走了魯王之後，桑榆叫來村長，「勞煩你替我尋幾個可靠之人走一趟，你放心，該給的銀錢一份不少，你們只要將人送到長安便可。」

  村長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這幾日把一輩子沒見過的大官全都見了一遍，此時還沒有緩過神來，順嘴答道：「成！咱們村子裡就有幾個漢子跑鏢，老朽叫他們跑一趟，想來是樂意的。」

  「這位差爺，小人願意替你們走一趟。」之前發現婁大的漢子擠了過來，大聲道：「小人的家中有親眷在長安，每年都要走動，小人認的路，而且小人家中還有驢子和板車，可以給差爺用！」

  桑榆等人出手大方，僅僅只是幫了一個小忙，給的銀錢就足夠漢子做大半年的活計了，那板車其實是村里人的，只是沾了血人家不肯要了，漢子就拿銀錢買了下來，如今正好用的上。

  「可以，算你一個。」桑榆同意了，又對村長道：「剩下再找十來個人，幸苦村長幫忙了。」

  「成！」村長一口答應，想到自家的兩個兒子正好空閒，現在活兒不好做，能接個大單子村長也高興的狠。

  桑榆又講那個小侍衛叫來，從懷中遞過來一枚令牌，「這是崔寺正的令牌，你拿著，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吧。」

  「不，我想跟桑小娘子一起。」小侍衛頭搖的飛快，「婁捕頭不在了，桑小娘子身邊沒人可用，我不放心。」

  「聽話。」桑榆將令牌塞到他的手中，「婁捕頭是為保護我們而死，其他人我不放心，你好好的將他送回長安，也叫我們心裡好受些。」

  

  「可是…… 」

  「這是命令。」桑榆不容置疑地打斷他，「送他回去和保護我同樣重要。」

  「……喏。」小侍衛握緊手中的令牌，咬牙答應了，他知道桑榆看起來親和，可是她和崔寺正一樣，說過的話很少收回。

  私心裡，他也想送婁大最後一程。

  「好了。」桑榆見小侍衛有些沮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路上小心些，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若是有人不長眼，你也莫要害怕，記住！你背後有大理寺在撐腰。」

  小侍衛激動的滿臉通紅，他知道桑榆的話不僅僅是在囑咐他，也同時在告誡村民們莫要耍滑頭，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和善的，還是要叫他們知曉哪些心思不能動。

  村長也被桑榆話中的寒意嚇到了，連忙陪笑道：「差爺說的哪裡話？咱們村子最是淳樸，差爺且放心，咱們就是摔了跌了，都不會叫差爺傷到一個汗毛。」

  「對對！」那漢子附和道：「板車穩妥，像之前差爺差點兒摔倒的石子路，都不會有事的。」

  桑榆想到之前她確實差點兒摔了一跤，不過那是因為她初聞噩耗，情緒激動所致，好在沒真摔下去，不然非要跌破腦袋不可。

  想到這裡，桑榆突然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好像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過這個東西一閃而逝，她沒有抓住。

  恐怕是因為自己沒有好好休息過的緣故，桑榆甩甩頭，吩咐眾人準備啟程。

  「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再出發吧？」沈大夫憂心忡忡，擔心桑榆的身子受不住。

  「無礙。」桑榆擺擺手，見沈大夫不贊同，補充道：「這裡離我們要去的地方不遠，等到了那邊再休息也不遲。」

  沈大夫想到在這裡確實耽誤了許久，也不好再勸了，如果忙碌起來能讓桑榆好受點，就隨她去吧。

  在桑榆等人離開不久，一道身影從村子的角落裡展翅遠去。

  大約兩刻鐘後，那身影來到一棵高大的樹下，樹蔭下黯淡寂靜，呈遮天蔽日之態，將幾道身影隱藏在其中。

  刺眼的陽光從樹葉的間隙下落在地面，一隻黑色的靴子踏在陽光里，照射出上面的暗金紋路。

  那道身影半跪在地面，沉聲道：「主子，人都離開了，只有一個侍衛留了下來，說是要將那死去捕頭的屍體送回長安。」

  「很好。」靴子的主人道：「既然他們已經離開，那就不必守著了。」

  「喏！」

  「屍體也處理好了嗎？」

  「已經處理好了，一把火燒成灰燼，不會有人發現的。」那身影道：「只可惜我們還是去遲了些，那個捕頭恰好殺了他，沒從他的身上得到消息。」

  「一個小縣城罷了，成不了大事。」靴子的主人並不在意，「沒想到那個大理寺的捕頭骨頭那般硬，用了好幾種的刑罰都不肯開口。」

  「主子，咱們何不直接將村裡的人全部拿下，審問一番？」那人道：「旁人也就算了，想必那小娘子堅持不住的，雖然那捕頭沒說金吾衛魚符是否在崔敘身上，但那個小娘子也許知道。」

  「不必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崔敘是個聰明人，怎麼將這麼重要的東西告訴一個小娘子？」

  「可是屬下聽說崔寺正對小娘子極其疼愛…… 」

  「哼！不過是表象而已，他崔敘長在崔家，又得昇平長公主教導，最會取捨，怎會是貪戀美色之人？沒準兒這個小娘子就是被推出來做擋箭牌的。」

  「屬下明白了，照這麼說，恐怕當時衝冠一怒為紅顏之事，也是昇平長公主等人為了名正言順拿出金吾衛魚符的藉口。」

  「昇平長公主領兵多年，深諳兵法之道，會這麼做也不是稀奇事。」靴子的主人聲音愉悅，「要想拿到金吾衛魚符，還是直接去找崔敘來的快些。」

  「喏，屬下這就叫兄弟們去宣城候著。」

  「去吧，這場風波也該有個了結了。」

  ……

  從秋高氣爽到夏日炎炎，從邊塞到江南，大理寺一行人像是流浪在外的孩子，一直過著飄零的生活，原本以為江南之行會是最成為他們的落腳處，不曾想在這裡竟然也要四處奔波。

  在江南快半年的時間裡，崔敘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院子裡度過的，南王府像是一個精美的囚籠，他則心甘情願當那一隻無法展翅的金絲雀。

  只有這樣，桑榆那隻自由的鳥兒才能平安地飛向叢林，尋找脫困之法。

  「你走神了。」南王落下一枚棋子，隨手從棋盤上取走幾枚白棋，「心也亂了。」

  崔敘回過神，看著棋盤上白子被殺的滿目瘡痍，無奈投降，「是兒技不如人。」

  「你哪裡是技不如人，是心思不在上面罷了。」南王將棋子一丟，「如今城裡城外都亂做一團，也只有咱們這裡像是世外桃源一樣。」